217 夜袭

浣水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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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素妍不再去想那惊痛画面,努力让自己面对这夕阳美景,“听说杨元帅和左肩王带兵打仗时,很多时候是站将士中央,除非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动手杀敌。我想亲自去看看,看看西歧将士还有哪些弱点。”

    杨云屏很是不解,“既然害怕,就不要去了。”想到刚才她怕成了那样,亦痛苦绝望着那样,杨云屏不敢去想,万一上了战场,看到杀人,岂不要把她给吓昏过去。

    是人都有缺点,她杨云屏有缺点,素妍也是有。

    只是杨云屏没想到,素妍会告诉她这个秘密。

    素妍道:“我想远远地看着。”她搁下手里画板,收拾好颜料、画笔等东西,卷起了画,提着一个不大箱子,夹着画板往林间走去。

    那个亲眼目睹过惨烈画面,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就刚才又如此清晰地涌出眼前,她不要看到父兄被杀,她不要,一定要改变这样结局!

    他们真已经避免被斩头命运么?

    她不知道!

    她只想为家人求得平安,亦只想守护平安。

    *

    七月十三夜,是中原自古以来鬼节夜,鬼节通常是指七月十三至七月十六这几日,生者为亡故亲人烧香、祭奠,传说这几日是鬼魂节日,阎罗王会放逐大小鬼们去阳间受生者祭祀,享香火供给。

    夜里,拓跋昭尚抱着当地乡绅献美妾睡觉,只听得一阵震天嘶杀声。披衣出门,却见大营东南角已是熊熊烈焰,箭羽如蝗。呼叫声、女人惨唤声相继传来。

    “怎么回事?”拓跋昭抓住一名侍卫,侍卫喘着粗气,道:“主帅,北齐人夜袭了。”

    “夜袭?怎么之前没听人来报?”

    拓跋昭披袍上马,驶马前往大营东南方,无数营帐被火油箭点着了,每枚火油团都约两个拳头那么大,上面还有支带火厉箭,但凡落击帐篷,立时化成火焰。噗噗地燃烧起来。

    西歧大营东南方向,不知何时,布散着数千弓箭手。“嗖!嗖!”之音不绝于耳,和着夜风、狼嚎之声,漫天带火长箭如蝗飞舞,长箭之上还有一团燃得正旺油球,一落帐篷速地燃烧起来。

    如潮星火。如洪骏马,像奔涌江河速袭卷而来。本是长箭上星点火光,一落帐篷,速地燃烧起来,不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熊熊烈焰。

    从东南方向飞来无数带火箭,落到帐篷上。帐篷立即就变成了火苗,夜风拂过,火苗燃跳得很旺。

    一干营妓、厨娘、女眷。惊恐地奔出帐篷,有来不及整好衣衫,尖叫连连,乱成一片。大营东南一片变成了火海,夜风中熊熊燃烧。惨烈求救声不绝于耳。

    夜色中,传来一个男人怒吼声:“拓跋昭。这就是几日前下毒惩罚!伤左肩王世子,劫我小妹,我江书麟与你不共戴天。”

    声音淹没暗夜中,不待拓拔照发话,早有赤字营将士骑马追去。

    “妈!可恶,就凭他区区几人,也敢偷袭我西歧大营!”

    领将挥舞弯刀:“杀!”

    拓跋昭只觉今夜一切太过古怪,江书麟带着一小股士兵就敢来偷袭,定定心神,大声道:“不好,小心有计!”

    然而,已经晚了。

    赤字营将领带着全营士兵已经追赶江书麟去了,他纵马跟上,传令道:“鸣金收兵!”

    声音暗夜里尤其醒耳,声声催促。

    领将身边副将道:“将军,是主帅召唤我们回去声音。”

    “妈,你没瞧见吗,姓江就带了几十号人来偷袭,还烧了我们那么多帐篷。老子不活撕那小子,就不是飞狼大将军!”

    飞狼大将军,因飞狼岭一役,被西歧皇帝特赐“飞狼”称号,以勇猛、凶狠出名。是拓跋昭麾下,除阿保金外又一员虎将。

    “将军。”

    “少说废话,我们上千人难道还怕了那几十人号,老子非活剥了他不可。”

    居然夜袭,还烧了他大营,飞狼大将军想到此就恨不得将江书麟大卸八块。

    然后,追出不过五六里路,不见了追着北齐,倒是背后传来了嘶杀声,不,不是嘶杀,而是如雨如蝗箭羽声,羽箭入肉惨痛,身侧上千骑马坠马,都一一回响耳畔。

    西北方向,火光映天,早已经一片惨叫。

    他们要做,就是诱骑兵来此。

    飞狼立时悔悟,却已是晚了。

    他上当了,这原本就是一计,要诱他追敌,从后路攻击,再夺大营……

    这一夜,如一场恶梦,似地狱画面上演,昔日西歧一路痛击,连攻六州,直打到了金州城下。

    今日,北齐人化整为十二部分,各大将军、将军各领人马,从不同方位突袭西歧大营,先至,引开骑兵,配合其他各营进行围袭。

    天亮了,西歧大营已是一片狼藉,东南角黑是烧过灰烬、白是未烧完帐篷、旗帜碎片。地上撒落着鞋袜,女人头饰,将士腰带、兵器,零零落落,偶尔还有被烧死男人、女人尸骸。

    面对突如其来,十面涌出奇兵,拓跋昭只得下令突围,然后,周围都是如蝗箭羽,黑团团如潮军队将他们包围中央,无数人应声倒下,那惨烈叫声不绝于耳,充斥着耳畔,拓跋昭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有将军大喝一声:“摆盾阵!”

    盾牌为墙,将他死死地护下面,数千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撤离,直撤到西北处,这才奋力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伤将残兵往草原方向逃去。

    从西歧大营,穿过大漠,直至草原,一路上都有血渍,这是一条血腥之路,有遗落旗幡,有丢下兵器,还有将士们逃离时不敢落下鞋袜,有女人们首饰、胭脂。

    东方,一轮血红太阳升出地平面,眼前是一副沧桑而悲凉画卷。

    杨秉忠、左肩王、陆平安等人骑着骏马看着眼前画面,这一次又活俘了三万余西歧将士,都是被围困时丢兵弃械,一侧堆满了兵器,弯刀、长枪、铁锤……十八般兵器皆其内。

    陆平安朗声大笑几声:“痛!这一仗着实痛苦,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好久没打这么痛仗了。”

    笑声久久回荡上空,杨秉忠微微含笑,左肩王掳着胡须若有所思。

    江书鲲骑着骏马,飞驶而近,抱拳道:“元帅、左肩王!”

    左肩王审视四周:“今晨怎么未瞧见江书麟这小子?”

    前日天色刚暗,各营就得了消息,每个营所攻方位不同,就连离营时间亦有所不同。有,提前一日就出发离营了,是深夜悄悄离去,每个将士都带了二斤干粮,一羊皮袋水。有,是昨夜近三才得令出营攻打,没想后各营进攻时间却是一致。先行一侂将士,沿道行了一宿路,白天还得让将士们将自己埋黄土里掩藏,为便是昨夜奋力歼敌。

    几人抬头时,从已经开始拔营北齐大营方向,款款行来几名年轻女子,那一抹粉色衣衫惹人眼目。

    陆平安惊道:“安西县主!她……她什么时候回大营?”

    素妍挥着马鞭,如一股似地奔了过来,近了跟前,盈盈含笑,她身后跟着柳飞飞与杨云屏。

    江书鲲问:“元帅,书麟去哪儿了?”

    素妍道:“昨日,他先派人放火烧毁西歧骑兵营帐。四一刻,就埋伏拓跋昭必经之路上,就算不能打拓跋昭一个措手不及,也能狠狠杀杀他锐气。”

    陆平安暗自思忖,很,他就回过神来,“元帅,安西县主一直都营中?”

    江书鲲笑道:“谁说怀化大将军有勇无谋,哈哈,这只是安西使诡计,要让拓跋昭相信她被困于蝎子阵内,以便打他个措手不及。还以为拓跋昭盘蛇阵有多厉害,原来也是不堪一击。”

    柳飞飞见一侧辅国大将军程大勇亦是满腹好奇,有一些将军想问而不能问,看了眼素妍,她一个眼神,柳飞飞便已明了。如讲故事一般,将素妍如何将蝎子阵改成阵,怎样活捉了西歧四皇子、瘸军师,将计就计扮成士兵,让人误以为她和四皇子、瘸军师皆被困蝎子阵等,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众人听罢,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康面露敬佩之色,道:“原来安西县主一直都营中,害得我都要大骂人了,安西县主骗了拓跋昭,可也把我们都给骗苦了。”

    素妍面色平和,带着淡淡笑,轻浅,没有奉承,亦无得意。

    柳飞飞道:“师姐说了,要骗拓跋昭,先得骗过自己人,就连宁远将军亦是昨晚二时才知晓真相。拓跋昭以为师姐被困蝎子阵,没人能破得了他盘蛇阵,却没想到,当他们布下盘蛇阵,师姐就已经有了对策,这就是万蚁阵。”

    “万蚁阵?”陆康好奇百倍。

    化整为零,十面围攻,就如同再庞大蛇,一旦有蚂蚁以它为食,也能被攻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