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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权置换]
子明犹豫了一阵子，马总按着他的肩膀终于让他坐下。
马总回到座位，佯装愤愤地指着子明说：“你小子就是破坏分子，要是我跟陈书记谈，肯定好好的。”说完扔给子明一根香烟。又说：“你看人家陈书记，一张嘴，就是大型国有企业大领导的风度，你，就是个‘棱子’”。连真带假马总一通数落。
副主任和职工们发出会意的笑声。能坐下的职工都坐下了。
马总：“陈书记，干脆咱俩谈，不带他玩了。咱俩怎么都好商量。”这是显示活分气儿，职工们都能听出来。
副主任说：“对对，都是国有企业，国有企业都是国家的钱，国有企业之间交易，就是左口袋的钱倒到右口袋里的事，什么多点少点。都好商量。我听着，你们这事还没完呢，还得谈。马总、秦总都让点儿，不就成了嘛。”
小陈书记转身笑呵呵对子明说：“秦总，真的，还有机会吗？”说到这，又向职工们说：“说真的，我们集团已经决定，不做了。但是——”又转向秦总说：“还有可能争取吗?”
子明侧着身子，侧眼看小陈书记，装作极大的不满地样子说：“别介呀，书记，您不能闪开呀，您的屁股坐的不对吧？”
小陈书记笑而不言。
副主任看一看——有亮儿，连忙起身走到子明的身后，搭着子明的肩膀，眼镜框几乎贴上子明的鬓发，低声说：“秦总，您看，有什么需要敬德书记做的吗？这些都好办。”（敬德书记就是前文王副书记）。
一位四十来岁的女职工在子明的桌子对面，坦率地说话：“这位领导，我们不是反对跟你们集团合作，谁不愿跟个好人家过日子。我们就是不同意把职工都解散，我们干了那么多年，我们从小，高中毕业就在这……”话未说完，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含着泪水看着子明。
子明被这目光震撼了，其实，他在疙瘩楼驱赶走下岗职工的时候，也曾看见过这样的目光。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了解他们，更谈不上——同情。子明掩饰住这瞬间心动，显得无助地看着副主任说：“主任，您看，现在这些话题都还谈不到……”
副主任立刻对职工说：“话题别再扯远啦，现在两家谈不谈都是个事，这不，正让人家秦总想办法吗。”
马总隔着几个人朝子明弯着身子说：“秦总，受累！”说着，敬了个礼。
子明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滑头已经演完，于是低声对副主任说：“主任，咱就说：敬德书记要求双方恢复谈判，这样行么？书记能同意吗？”
副主任一下子直起身子说：“没问题啊，根本就不用请示，我事后报告一下就得了。”
子明又转身跟小陈书记商量：“书记，我看明白了，今天咱要是没个态度，那就别想走了。”
副主任拍拍子明的肩膀，表示见解正确。
子明跟小陈书记耳语之后，于是大声对马总说：“马总，市委王副书记要求咱们两家恢复谈判，咱们就恢复呗！”
马总：“同意！按王书记的意见办。”
子明：“我们陈书记负责先斩后奏，明天跟董事长、书记报告。有问题，他承担了。”
马总：“这事我就主了，不用找领导。咱们一言为定！”
子明：“明天上午，您看在哪谈？”
马总：“明天上午吧，还在你们集团，我九点钟准到。”
子明：“OK！”
职工们终于散去了，他们没有得到什么，似乎得到了希望。
副主任、处长、小陈书记和马总的嘴角，都露出解除巨压之后释放的笑容，这是为市委市政府解决了一个难题，至少职工没有表示再次上访，他们当然都认为自己应该收获喝彩。尽管职工抗议的买断工龄、解除合同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子明反思自己是不是很无情，特别是对底层的工人、服务员。立场的转变，使他对国际商厦职工的安置问题形成了自己的判断。
小田在人群的后面，又一次欣赏到子明把这么一个天大的麻烦的解决，导演得如此完美。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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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九点钟，宏利集团马总准时来的“天重”的会客室，出人意料的是，小陈书记陪着他来了。
原来八点半的时候，马总就来到“天重”本部了，直接找小陈书记，两人热聊了一阵，快九点的时候，他拉着小陈书记一块参加谈判，小陈书记只好送他来到会议室。
马总跟子明一见面就指着小陈书记说：“我今天专门邀请你们陈书记参加咱们的谈判。我让他管着你点。”又对小陈书记说：“我让您亲眼看看这小子多么猖狂、霸道、不讲理。”
小陈书记被马总赖着也没办法，只能笑着。这位也是集团公司总经理，正局级的领导，不好慢待的。
子明猜测他今天不会很老实谈判的，所以费尽心思耍花活。未等自己开口，对方又说话了：“陈书记您看啊，秦总这把刀有多快、多狠，今天他就是来杀我的。您看着吧。”
子明已经知道他的套路了，刚想说话，马总又说话，子明站起身，说：“你不让我说，我就走啦？”
马总赶忙说：“你说，你说，有本事你就说！谁还怕你啊。”马总很心虚，手中没牌了，这是万不得已的把戏。
子明笑着问：“马总，你卖了国际商厦，拿了钱干什么去？”
马总说：“这么问不是笑话嘛？我要干的多着呢，光他妈欠银行大就大发了。”
子明：“你想拿这钱还银行嘛？”
马总：“我没那么好心眼，最多应付应付。”
子明：“国际商厦是上市公司，咱们的交易肯定得披露，银行和你其他债主子看到你进钱啦，转脸把钱按住，或者封你账号。”
马总无奈地摇摇头说：“这倒是真的，想点办法呗，多开几个账户。”说着自己晃动脑袋琢磨：“这还真是个事，就这么点钱，不够撒芝麻盐儿的。”
子明没说话，让马总充分去想。
这是个十分尖锐的问题，有钱了不敢进账，或者是无帐可进，虽然有些办法，但是像地下游击队似的做法，并非长远之计，所以不得不说：“哥们，你有招儿吗？老哥真心请教。”说着拱拱手。
子明：“我手里有土地，我拿等值的土地，置换你的国际商厦股权，怎么样？OK？”
马总并没有思想准备，抱臂抽烟，认真思考。他的眼珠的凝固着，忽而眼帘又急促高频闪动。良久，忽然一拍大腿说：“高招！”，说着狠狠吸口烟，但是烟卷已经灭了，抓起打火机又点上，狠抽一口，又说：“高招！”。随后精神松弛下来，慢慢说：“这一招把我走活啦。”然后又伸过脑袋，撩着眼皮盯着子明问：“你说话算数？”
子明：“我说话不算数。我估计集团能接受我的建议。我是房地产公司总经理。”
马总：“你有几成把握？”
子明：“七、八分吧。”
马总问小陈书记：“他说话在陈局那里有分量嘛？”
小陈书记肯定地说：“相当的分量。”
“事不宜迟。”马总说着拿手机走出会客室给他的董事长打电话去了。
子明也打开手机向董事长报告，董事长回话说：“好事，放低条件也干。”
稍后马总大步走进门，说：“我们董事长同意了，怎么样？看你的啦。”
子明晃晃了手中的手机说：“我也请示董事长了，他同意了。”
就这么轻易地，大局已定。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子明隐隐感觉他的目光是湿润的，把马总让回到座位上，说：“这也是两便的事，你也知道，我们‘天重’有地，原来是‘一重’的厂区。咱两家我用土地换你的股权，我们也就不动现金了。”
马总点头说：“这我知道，你们的地肯定拿的便宜。不过，对我们来说，只要能有这一点土地我就能东山再起。诶，房地产市场怎么样？”
子明：“保你好，明年该大津门房地产市场就起来了，你这块地明年下半年少说增长百分之十几，不信你看。”
马总：“土地价格多少钱？”
子明：“我们最新的评估价1850元/平米。”
子明又着重强调了操作方式，说：“资产置换可能有税，好办法是用我们土地的股权和你们宏利国家股股权置换，这样咱们两便。”子明在回避土地置换的所得税。这是很大的一块，4个亿的土地交易，“天重”要缴纳的税款，少则几千万，多则一个亿。
“资产置换”改为“股权置换”，子明详细解释操作方法。方法是与津船合作方式的复制，不同的是津船出现金购买股权，而宏利是用价值4.2亿的资产置换一家土地公司的股权。显然这需要对方配合。
马总想了一下说：“我这边应该问题不大，但是我要看你的表现如何。”
子明：“什么表现。”
马总：“职工你打算怎么办？”
子明很谨慎地说：“还要在考虑。”
马总坦率地说：“你们只要资产不要职工的方式是没有道理的，事实上也是行不通的。只要你答应把职工都接走，其他都好谈。”显然他把职工问题与股权置换挂钩了。
最后，双方议定，“天重”负责起草合同，一周后双方再谈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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