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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服了]
董事会议由董事长主持，全员出席，董事长居中，董事们分列两侧。
秦子明和田歌列席，子明坐前排，田歌坐在后排。原来只有土地权属变更的情况报告一个议题，后来董事长要求把津彩公司的情况也作为报告内容，所以子明带来了主要经办人小田。
董事长：“最近有两件事很急，所以直接操作了，来不及向各位董事报告。这两件事情，第一件很重要，今天，抽出空来，向各位董事进行报告，希望董事会议予以批准。”
董事长请子明汇报。
子明据实报告。回顾过程，夹叙夹议，避税意义，涉及两百多亿土地资产投资，最少省下数十亿税额，如是等等。对获知信息已晚，变更权属还须将日期前置等事情，也如实报告。
董事们是公道的，纷纷表示支持董事长的做法，鼓励子明放手去干，有问题全体董事会成员担着，犯点错误都值。
如果赵总不发言，这个事董事会全体通过，但是赵总能消停吗？
赵总不紧不慢地、节奏分明语调铿锵地发言了：“昨天，就在昨
天，我在土地局的朋友给我来电话了，说：你们申报的土地权属变更，不能做，现在都到六月份了，你们楞让我们把申报时间写到二月份，没这么办事的。这是违纪的。做不了。”赵总直腰环顾四周，见大家都瞪着眼看着自己，心中底气更足：“所以，我们今天通过董事会的决议已经没有意义了。人家不同意办理。这位是土地局分管副局长。所以，我们应该避免的这块税款，肯定是丢了。大家别惦着了。”
正如一盆凉水迎面泼来，大家面面相觑。
显然董事长心里也是紧张的。
子明说：“我这里还没有接到土地局明确的回复或退件儿。”
赵总：“就这几天的事。”
赵总等着大家心里充分消化，瞅着董事长和书记，都没话说，他觉得主导权在自己手中了，才慢悠悠地说：“今天，应该讨论什么呢？应该讨论责任的问题。秦子明秦总，春节前面试，春节后上岗之后文件才下来，你为什么没有提出这个事情，你是职业经理人啊，是我们的专家。这次避税不利，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小田在后排看子明的后脖梗子僵直，显示不屈和愤怒，随时准备反击。小田拿着笔记本上前，俯身在子明的侧面，像是在口头请示工作，而笔记本上写着：“找孟庆利核实？”子明见字点头。小田转身回座位去发短信。
赵总继续对子明的批判，“避税不利”、“重大损失”，“难辞其咎”，这些词都用上了，进而建议“免去职务”，“行政处分”，“调离岗位”，“解除合同”等词汇也见诸言辞。
大家听着，都感觉这个事秦总是有责任，但是，赵总人身攻击未免太过。
书记耷拉着眼皮，看不出态度。
董事长倒显得若无其事。
直到赵总已经没有实际意思，只剩下重复唠叨的时候，小陈书记接过话来发言：“我来说点儿个人的意见。”看了看大家，都在注视自己，那么就是同意自己发言了。
小陈书记：“如果说要负责任，应该由我来承担责任。”
大家一愣。
赵总皱眉不满地说：“你跟着瞎掺和嘛？”
吕书记倒说了一句：“你让他说。”
小陈书记一笑作答说：“我在集团分管房地产工作，我兼任房地产发展部经理，在集团名下的土地资产，由房地产发展部管理，不仅‘一重’地块，其他企业的土地也在房地产部管理，怎样保全土地资产的价值，怎样避税，应该是集团本部管理的内容。所以，我说，应该由我负责。秦总是最近才任命为董事长助理的，当初他只是房地产公司的经理，那时他无权负责集团本部范围内的工作。”
在座的都听明白了，小陈书记的意见无疑是正确的。
子明细细品味小陈书记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字像蜂蜜一样甘甜，内心的坚冰被蜜糖的高热融化。董事长抱着双臂夹着烟卷，表情没有变化，小陈书记看着身后的小田微笑。吕书记耷拉着的眼皮撩起来，眼睛直勾勾地向远处看，其他人互相看着，眼神里也没什么东西。
小陈书记的讲话等于说了一个笑话——集团的领导们，包括董事长、书记和恶狠狠批判秦总的赵总——都没有搞清楚，此事，应该由谁来负责？应给由谁来承担责任。董事长当初安排子明负责此事有错，书记同意陈局长的意见也糊涂，赵总滥批秦总更是驴唇不对马嘴，刚才就不应该让秦总汇报。
难道董事长真的错了吗？也未必，因为董事长有临时指派工作的权力。这时关键看董事长的意见了。可是小陈书记又补充了一句，意思就更明白了。
小陈书记：“这个想法，我已经跟董事长交换了意见，董事长同意我的意见。但是还没有跟秦总沟通。”
董事长发言了：“对秦总，我倚重太多，涉及到房地产的事我都问他，甚至都直接交给他去办，所以，我有时安排工作，难免造成——使秦总越位了。其实呢，小陈的意见是正理。你们看呢。”
本来是手拿把攥地一锤子下去叫他脑浆迸裂，不想被小陈轻轻揽了过去，秦子明眼看着要闪开了。赵总如同酒酣耳热之际，一口冷菜卡住嗓子眼，吐也不得，咽也不得。急得左右前后看了几圈，自己也说不出话来。
子明微笑，借着董事长的话说：“我也是拿自己太当事了，自己管不了的事也往自己上身揽。”说罢，抱起双拳摇动手腕朝小陈书记拜谢。子明顺坡骑驴，脱了。
此时小田拿着手机短息的给子明看，那是孟庆利写来的：通过关系询问土地局孙副局长，是否要撤回“天重”的申请？对方回答：等等再说。
子明明白，显然孙副局长也没有退回申请的意思，刚才赵总的话是他瞎编的。子明让小田把短信内容整理一下给董事长看。
不一会儿，小田回来将一张字条递给了董事长。
吕书记像是深思熟虑过后，噗嗤一声苦笑，无奈地一摇头，算是表态了。
子明举起手，请求发言。他是列席，发言要经过同意。
董事长：“说吧。”
子明：“我的意见是，把责任归谁先放在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设法尽快在土地局通过咱们的申请，这个事，我没本事，我估计小陈书记一时半时也拿不下来，咱们集团只有一个人能摆平他们。”说完大家投来惊异的目光，子明摊开敬意的手掌指向某一人，说：“那就是赵总。”
赵总的大脑尚未从刚才的断崖似的懊恼和失落中醒来，心里话，这小子怎么又拿自己说事？
子明笑着解释说：“我们房地产公司，烦的‘市里’的关系，关系相当硬，托到了土地局，人家给来人一点面子说：把‘天重’赵总请来，其他人免谈——看人家赵总这台面！”子明抬起双手合十作揖，嘴里不住地说：“赵总，服了，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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