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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标（3）]
董事长抬手示意说：“坐下，坐下，别害怕。”
子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着呢，笑着摇头坐下，然后发了一圈香烟。
“天重”的人们对地价的判断是有误的，他们以为估值五十个亿的土地，卖出去的钱全额是他们的，其实不然，土地变性是很大一部分费用，那是给政府的；税费也是很多很大的。赵总和黄总听完秦总的汇报才知道房地产这么复杂，不说话了。
当董事长决定聘用子明时，已经感觉到自己非常倚重对方了，他向市长、对党委会和研究院都说了每年十个亿的数字，能否兑现靠他了。董事长不敢放硬话，笑着说：“秦总，今天不是‘拍’指标，咱们互相沟通想法。听听你的。”
董事长开价太离谱，子明心态也就放开了，说：“董事长，‘天房集团’的老总您肯定也知道，”
董事长点头。
子明继续：“去年，2005年，他们整个公司，民居卖了6.5个亿，毛利率31%。我一个楼盘怎么赚出十个亿呢？”
“去年天t津j市房地产市场，销售总额只有370亿，10亿利润，差不多是想向这个市场拿10%份额。咱们凭什么？”
“一个房地产项目从立项，到开工，到销售，盖章要盖150个，跑十几个部门，每盖一个章，办事员一人、科长俩、处长俩，再加上局长，经办整个项目要涉及到180多个人，涉及到94项收费，法定的审批日期总和——200多个工作日。”
“今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半个批件都没有。”
“人员还一个没有呢，完成招聘要多长时间，少说半个月吧，这个月没了。”
“我咬着牙才给您报了五个亿销售额，您要想把利润做到十个亿，那就真没法玩了。我别把您的大事耽误喽。”
子明说完直摇头，现出灰心失望的样子。也流露出婉拒签约的意思。
董事长认真地倾听又飞速地思考，子明结束时他的思路已经形成，敲敲烟灰，说道：“就这些理由吗？”
子明说：“主要是这些。”
董事长显得十分“不屑于”的样子说：“我以为多大的事呢，就这么点儿屁事，还完不了？我要是早知道就这点事，再给你加俩亿。”
子明让董事长说晕了，心想既然他这么说那就有办法，然后傻呆呆地听着董事长有什么高招。
董事长：“集团房地产业务我分管，我不懂这块业务，我听你的安排，指哪打哪。”说着笑着用手指点着他说：“你小子这么聪明，这些问题解决不了？我不信！我提醒你，把自己的才智放到克服困难的立场上来，别被困难所困扰。”
子明傻乎乎地看着他。
董事长说：“指标的事不谈了，初八上班跟我汇报，汇报你的具体措施。”
子明登时一头雾水。
董事长又说：“第二件事，小陈今后担任集团房地产发展管理部的部门经理，他代表集团跟你们对接工作。房地产工作我亲自抓。”
小陈书记对子明点点头。
赵总和老黄都听明白了。
董事长继续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董事长转身指了指身边的那位漂亮的女孩子说：“她叫田歌，她曾经获得全国女子体操冠军，是市长专门给咱们集团推荐来的，在我身边工作一年了，应该下去锻炼锻炼，放在你那，帮我好好培养。”说到这董事长还往前探了探身子，象是重要的托付。
子明见董事长这么重视，特意欠欠身子，表示客气，其实他还没有缓过劲来呢。
董事长又对小田说：“小田，秦总是我的爱将，有才华，有头脑，精通业务，跟他好好学习，嗯，先认个师傅，再叫秦总。”
子明没料到董事长还有这一招，强买强卖地把自己变成“爱将”，又塞来一个什么徒弟。
那位小田也挺了挺胸客气地朝子明喊：“师傅”，听得出来，她对喊师傅还不熟练，嗓子眼缺水显得音色发干，但是真好听。
子明不由得双手抱拳拱手，算是答应了。他对“师傅”这个词是很在意的，他没有收过一个徒弟，其他人不了解子明的练武的经历。
小田又顺着董事长的意思笑着叫了一声：“秦总。”那声音婉转圆润，动人得很。
子明客情地微笑点头示意。
董事长：“秦总，小田很聪明的，你未必是对手。”说完起身离席。
子明正要起身离开，又听到董事长站在侧门门口朝他.说：“再给你加个指标——抓紧入党，哪有总经理不是党员的。”说完进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小陈书记拢着子明的肩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忙着给子明沏茶。
子明忍不住问：“陈书记，董事长这是嘛意思？我怎么不明白呢？”子明并非完全不明白，但是他需要确认。
小陈书记沉吟了一下说：“我理解两句话：一是‘不许走’，二是‘接指标’。”
“精辟”子明心中暗自佩服他的眼光，又说：“不是，这个任务怎么完呢？”
小陈书记说：“我听着你压力够大的。但是可以跟董事长谈。‘天重’不会下无理的指标。你初八再跟他好好谈谈。”
子明敏锐地察觉到，董事长的思维方式与自己不同。子明工作中惯常的思维方式是线性的、逻辑的、非此即彼的，在子明看来，或者自己接下指标签约留下，或者拒绝指标选择离开。但这位董事长的方法不同，它能够把看似对立的、排斥的事情作为一个选项，甚至，当作工作安排下去。有意思。
小田敲门进来了，室内豁然一亮。她说：董事长请小陈书记帮助秦总把办公室安排好，保证初八上班时用上。这又是一个挽留的信号。
并没有征求子明的意见，小田跟小陈书记商量起来。最后议妥由小田来安排实施。
子明没有否定他们的意见。他注意到，这个女孩子个子够高。净高超过一米七了，能是体操运动员吗？
最后小陈书记嘱咐子明：“别惦着走啊！”
子明未语。
赵总和黄总一起乘电梯下楼，在挑檐下等车，聊着。
黄总：“我那的职工越来越麻烦了。”
赵总：“怎么呢，你那也就还有二百来人还不好管。”
黄总：“人是不多，都是新厂不要的，噶杂流球儿，找我要活干。”
赵总：“过过，把这些人推给房地产，他们把地拿走了，人还不接着。”
黄总：“嗯！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有谱了。还有，我那‘家属院’听说要拆房建楼，也都跟着起哄，没法消停呢。”
赵总：“还管那个去？老黄，老陈让你好好歇两年。”又说“房地产，每年十个亿？怎么完成，够那小子干的，没准初八就疵了。不一定踢球的才在球场上，裁判也是在球场上，更好玩。”
黄总：“您是老领导了，我们的事您还得管啊。”
这位东北大汉从来不求人的，现在也“绵”了，赵总斜眼看他，一拍肩膀说：“放心吧。”说完钻进车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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