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鲱鱼

法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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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市。

    杨暖差点把叶静都叫了过来,要不是叶静月份大了,蒋寒拦着不让一大早过来,傅厦家立刻就要乱套。

    她把上蹿下跳的杨暖摁住。

    “你要是再给我胡说八道,别怪我下次、下下次,以后你杨暖失恋要喝酒,我都不奉陪了!”

    叶静从小就是乖孩子,喝酒这种事找她没用,杨暖想喝还得找傅厦,顺带着在傅厦家蹭一晚。

    她听了这话,不敢乱吵吵了,但发现娇夫这件事是个大事。

    “你真没见过他?那你总得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吧?”

    傅厦说不知道。

    她不由地顺着杨暖的话想了想,似乎,关于岑林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他从没有提起过,似乎就是在弱化这些信息出现的可能。

    如果一个人弱化这些身份信息,那么他本意就是不想被认出来。

    傅厦以前都默认是因为职业的不便,但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信息一旦说出来,她就能认出来这是谁。

    脑海中反复响起太过相似的两句话。

    “要是能缠着她养我,我很愿意。”

    “要是能让傅医生养我,我很愿意。

    两句话在她脑海中反复纠缠,甚至嗓音和说话的频率都越发融合了起来。

    只不过比起记忆里的声音,岑林的嗓音更低一些。

    到底是误会,又或者确有关联?

    回到房间,她坐在沙发上沉默。

    杨暖有些害怕,就算那2201不是傅厦养的娇夫,傅厦也不至于脸色这么不好吧?

    “厦厦你......唉,我不闹你了还不行吗?你别吓唬我呀!”

    傅厦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而她发呆走神的工夫,电梯叮咚响了一声,那人又回来了。

    傅厦心绪翻腾了一下。

    陈梵并没发现什么,只是觉得傅厦和杨暖之间有些奇怪,尤其是傅厦,多看了他几眼。

    “怎么了?”他问了一句,又叫了她们,“八宝粥好了,过来吃些吧。”

    杨暖有点不好意思,跟他客气了两句,傅厦也有一秒的迟疑,但又说了好。

    “嗯,你有糖吗?我想放点糖。”

    陈梵当然有,叫了她们两个进来,把冰糖罐和蜂蜜都给了傅厦,自己去了厨房处理刚买来的生鲜。

    傅厦看着罐子里的冰糖,莫名就想起第一次他做的八宝粥。

    他放了山药,说是跟着博主学的南州八宝粥的做法,但他给她盛汤的时候,似乎下意识就像给她放几块糖。

    放糖。

    那个人,以前很喜欢在她碗里放糖。

    傅厦又沉默了起来,杨暖快被他们两个奇奇怪怪的关系整迷糊了,戳了傅厦好几下。

    “厦厦,这八宝粥要不别吃了?”

    傅厦摇了头,打开电饭煲的盖子,给自己盛了一碗,放了两大块冰糖进去。

    杨暖惊讶,“你不怕齁死?”

    傅厦没出声,坐在餐桌上一下一下搅拌着碗中的糖块。

    厨房里的男人,活做了一半电话响了,他接了个电话就去了书房。

    “你们先吃,我有点事忙一下。”

    “好的好的,你快忙吧!”杨暖客气的很。

    转头看见傅厦还在一下一下地搅拌糖块,糖快化光了,她又夹了两块放进来。

    “天呢。”杨暖怕了她,她现在急需找叶静抒发一下受惊的心情。

    等她三口两口喝完了粥,正好她爸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就找个由头走了。

    “傅厦,我回头再给你联系!”

    傅医生太不对劲了!

    傅厦的八宝粥里融尽了糖,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发现书房里的男人又打了几个电话,然后敲了一阵键盘,走出了门。

    “我有事先出门一下。”

    八宝粥还没喝完,但傅厦起了身,“那我先回家了。”

    陈梵说不用,看了看她因喝酒而变得不太顺的气色,“我还在厨房里炖了鱼汤,傅医生能帮我看着锅吗?我大概一小时回来。”

    傅厦犹豫了一下,但目光扫了一眼书房,就答应了。

    “好。”

    陈梵换了衣服出了门去,2201一下子空荡了下来。

    厨房里小伙慢炖着鱼汤,发出些微的呼呼声,傅厦坐在餐桌旁思来想去。

    不管她怀疑什么,都是没有证据的事。

    除非,她找到证据。

    但她不可能要求岑林摘下口罩,她看了几眼书房,端着八宝粥走了进去。

    书房很空,只有一张松木书桌上,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开着停留在登录界面,傅厦没有密码当然进不去,但她发现电脑里不止一个账户。

    若是平时,傅厦怎么可能动别人的电脑,但她心里盘旋不去的声音交错,她忍不住就打开了另一个账户。

    那个账户没有密码,整个账户打开只有一个图标在桌面上。

    是摄像头的记录。

    很显然,正是2201门前的摄像头记录。

    很多人会在自家门前装上摄像头,这不奇怪,但奇怪的是,2201的摄像头,能把岑林和傅厦门前走廊都照进来。

    傅厦并不知道自己想看些什么,但她莫名就找到了昨天晚上的录像。

    那会,她醉着酒刚回家,一些记忆在酒精的入侵下,就只剩下碎片了。

    她记得昨天,她在岑林这里买了一晚上的床,90块钱,然后就把自己的卧室让给杨暖,自己跟着岑林来了2201。

    她翻找了一下时间,在录像里看到了这段的记录。

    她看到自己出了自家的门,接着岑林也从里面出来了,画面上他脸上一副无奈又好笑的样子。

    傅厦起初还不知道他笑什么,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竟然走在前面,牵着人家的手。

    傅厦顿了一下,不知道那会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清咳了一声,又继续往后看,没想到她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他跟上前来问她怎么了,她终于松了人家的手,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然后转身就要回自己家里去。

    他微愣,极其耐心地跟她说了几句,她皆是摇头,似乎不想再租90块的床了,回家凑合一晚上。

    很显然,她并没有回去,她看着画面,看到了画面上的岑林似乎叫了她一声,然后低头凑近到了她耳边。

    傅厦坐在电脑前,仿佛感到耳边一阵热气拂过。

    视频里的人说话,她听不见,岑林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似是询问。

    她看着画面里的自己眼睛睁大了一些,眨了好几下,他替她轻轻挽起耳边的碎发,笑着等着她的回应。

    她连着点了好几下头,又牵起了他的手,跟他一起回了2201。

    后面,岑林过来帮她拿了钥匙关灯锁门,就没有再出现过了,直到今天早上,杨暖跑过来敲门找她。

    傅厦把视频又拉回到了她停在走廊上,准备返回的镜头。

    岑林低着头在她耳边说话,如果不是有视频,这段记忆已经被酒精消磨殆尽。

    可看着镜头里的两个人,消磨殆尽的记忆一点一点回笼了来。

    就在一瞬间,她好像忽然想起来了。

    男人当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有鲱鱼罐头,厦厦要不要吃?”

    鲱鱼罐头。

    一个臭到不行但傅厦极其钟爱的事物,一个很少有人知道她喜欢吃的东西。

    如果岑林当时说的真的是这句,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傅厦心头咚咚地乱跳。

    陌生的岑林不可能知道,但那个人......他知道,他甚至跟她一样喜欢。

    傅厦很想在一瞬间解密岑林到底是谁,可她不能,她退出界面,脑中轰轰地端着八宝粥返回了客厅。

    鱼汤熬得差不多了,傅厦恍惚地站在厨房里看了一会锅,火苗是不是窜上来,灼了人眼。

    傅厦木然站着,半晌才关了火离开了2201。

    过了十五分钟,男人按时回来的时候,约莫是发现她不在,给她打了电话。

    傅厦看着电话一直亮到结束,也没有接起来。

    她想,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她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

    陈梵连着打了两个电话都无人接听,而他的手机也无人留言。

    这不是她惯常的做派,但厨房里的鱼汤是炖好了之后关闭的,她应该不是临时有事走了。

    陈梵站在客厅里,看着八宝粥碗都替他刷好放回了碗橱里,他沉默了一阵,想到了什么。转头去了书房。

    电脑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他登进了主账户,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又登进了只有门前摄像的那个账户。

    这一次,他发现了浏览的记录。

    记录停留在昨晚的走廊上,陈梵安静地将那段视频也看了一遍,然后,极淡地笑了起来。

    鲱鱼罐头,原来她想起来了......

    电脑屏幕定格在傅厦牵着他手的画面上。

    陈梵坐在电脑前,像是静止了一样地看着那画面。

    他看了很久。

    昨晚,她醉醺醺地,把他的手拉得有些紧,但他一点都没有不适。

    再紧一点,再紧一点,他又怎么可能介意呢?

    走廊上有了声音,是专属于她的脚步声,陈梵关闭了电脑,慢慢地出了书房。

    他等着她敲门。

    但她不知怎么,在门外停留了很久。

    陈梵侧身站在门内,看着猫眼里,低头站在门外的人。

    傅厦皱眉停在门外,手抬起在门边,却始终没有敲下。

    她停了很久,陈梵一直沉默而耐心地等在门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敲响了门。

    陈梵顿了顿,给她开了门。

    “傅医生刚才去哪了?鱼汤好了,要不要喝一点?或者用鱼汤煮面?”

    他一如平时说着话。

    她看了她好几眼,随意说着不用麻烦了,喝碗鱼汤就行。

    他说好,正要去盛,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陈梵脚下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那个......你有鲱鱼罐头吗?我现在特别想吃鲱鱼罐头。”

    她说着,抬头看住了他的眼睛。

    客厅里一瞬间静到了几点。

    她的目光很紧,似乎像要看清一切。

    陈梵说不出此时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他只是越发勾起了并不想扬起的嘴角。

    “对不起,傅医生,我很讨厌那个味道,从来都没有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