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路见不平

无心恋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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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黑风高夜。一辆马车缓慢的在山间颠簸,山路越行越见崎岖。

    艾心忍不住的探头:“小姐,荒原百里都好似没人烟,这可怎么办。”

    任天晴半靠在浅浅身上打瞌睡,一时被惊醒揉着惺忪的眸子,问道:“那位指路的大伯不是说往前走五里就有个村落的么?”

    浅浅伸了个懒腰,慵懒的叹了口气:“这年成谁都靠不住。”

    任天晴歪头想了一下,建议道:“姐姐,我们露营野炊好了。江湖中人不都如此的么?”

    浅浅赞道:“好主意,出来闯荡江湖正应如此。”

    “天,不要吧,荒郊野岭会有野狼出没的。”艾心忙摇头抗议,出来浪迹天涯,沐风栉雨已经够惨了,难道还要抛尸荒野?

    浅浅发话:“你个胆小破落怕死鬼,点一堆火就好了嘛。再厉害的野狼也不敢贸然靠近火堆的。找个靠水的地方,我们安顿下来。”

    艾心疑惑的问:“为什么要找个靠水的地方?”

    这丫头,可真够啰嗦的,浅浅刚欲骂她,就听到任天晴一本正经的解释:“当然是要洗澡呀,不然臭臭的。”

    浅浅默认了这个理由。

    艾心惊道:“不要吧,在野外洗澡?”初夏的夜晚,山林间的风却分为凉爽,大风呼呼而过,夹杂着浓浓的凉意,没有增添畅快,反而漫布一丝寒意——在野外洗澡岂不是很容易生病?

    面对她的惊呼,浅浅淡定的驳回:“你也可以选择不洗。”

    得到了这个建议,艾心满足的掉转马头:“刚刚路过一片椴树林,我隐约听到泉水的声音,想来那附近应该有水源的。”

    果不其然,未行远,艾心就明察秋毫的发现了一个山涧,水由山顶泉水汇聚而成,清澈见底。

    任天晴跳下车直奔到湖边,掬起一捧清水洗脸,痛快淋漓,小猫一般呢喃着:“嗯,好舒服呀。”

    浅浅笑着跟过来,优雅的舒展身体:“这么怕热?你夏天可怎么过哟。”

    任天晴用凉水拍打着自己的小脸:“夏天有冰窖的,不怕。”

    “夏天有冰窖——你家储藏的么?”浅浅轻挽起衣袖,把手伸进水里,柔润净澈的水绕着她指尖缓缓流淌,如细碎初夏之吻。

    任天晴想了想,奇怪道:“要储藏的么?不是地底下就会有冰的么?冬天的冰在地面上,夏天的冰在地底下。”

    浅浅忍俊不禁:“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希望今年夏天你还能保持这个想法。”

    艾心掩嘴笑道:“我去找些木材来生火。”

    任天晴举起小手:“我去水源头打点甘水来。”

    浅浅想了想:“我在这陪马儿聊天。”

    于是各就各位,各司其职。

    浅浅从马车上取出绒毯铺在地上,幸而她一向对公共场所的卫生不大放心,特地自带了两条绒毯和薄被,为露宿野外提供了基本条件,不然今晚还不知如何度过。

    铺好之后,浅浅又把车内的食物拿了出来,不忘夸奖自己的先见之明。因怕路上饿肚子,所以特地准备了很多食物——有江湖行必备的烧鸡,有大侠最爱的熟牛肉,有聊天不可缺的瓜子果蜜,还有体现英雄本色的女儿红。

    不一会艾心抱着些枯树枝走了回来,一边道:“小姐,前方有个地方好像失火了,在冒浓烟。”

    浅浅顺着望去,山林的西北方向鸟雀惊巢,浓烟滚滚,她摇头笑道:“不是失火了的浓烟,那是烟雾弹,专用于信号传递。估计那边将有一场恶斗,希望不要波及到我们。”转念又一想,“不过这样也好,就没人能注意到我们的小火小烟了。”

    艾心崇拜的看着浅浅:“还是小姐博学。”

    浅浅手指着马,笑道:“要拍马屁往那边拍去。火折子拿来。”

    艾心如被九天雷域击中,蓦然呆掉了,摇摇头:“我没有带火折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抱着头乱跑,嘴里嚷嚷道,“我哪知道要这种东西。我以为每天都是住客栈的,哪知道要露宿野外。怎么办,要不我去那边失火的地方取点火种吧。”

    都说了那边不是失火。浅浅无奈的呼一口气:“停,别乱跳了。找两块石头来,我们用火石取火。”

    “对啊,可以摩石生火的!”艾心双眼一亮,立马停止乱蹦,快速的跑开,不一会就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两块石头,献宝似的边跑边叫,“小姐你看,这两块石头多漂亮。”

    浅浅伸手:“给我吧。”简直欲哭无泪,她仰天直叹,一入江湖岁月催,此话果真不假,艾心多好的一个女孩子,虽然平时木讷了一些,但怎么刚步入江湖就变得神经兮兮的了?

    艾心蹲下来,在地上铺一层枯叶,挥挥手道:“小姐,你又没学过,别添乱了。”

    艾心说完总觉得气氛莫名的诡异,抬头对上浅浅的眼睛,顿时眉目清明,心头一凛——好可怕的眼神!她忙低下头,双手奉上石头,“我错了,我错了,您来。”

    浅浅哼道:“你家小姐无所不能。”

    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岁月如歌,万事蹉跎,步入江湖的第一天就百般不利!浅浅无奈的放下石头——这两块石头圆润的如同鹅卵石,如果能摩擦出火花,艾心都能爬上树了。

    艾心见她向西北方面走去,慌忙阻止:“小姐,你不是说那边有恶斗么?”

    她只是去找石头,又不是去取所谓的“火种”。浅浅懒得解释,丢下一句:“被人杀了总比被野狼吃了强吧。”

    今晚的月亮像是正被掀开盖头的新娘,含羞带赧,欲露不露,抱着云雾半遮面。林间偶然冒出一两株刺桐,本该惹火的红花零散于树,隐隐绰绰,丝毫没明艳之色,如一朵朵盖在树上的小灰伞。这极大的考验着浅浅的视力,她弯下腰,努力的在地上搜寻着。

    佛祖呀,赐予我这倒霉、善良、无辜被追杀的好人几块破石头吧。然而佛祖忙着打坐,没空理会她——她所寻到的石头无不圆润光滑,可怜的闺阁小姐从未觉得一搓石难求至此。浅浅无辜无奈无话可说了。

    “啊!”猛然抬头,忽见一抹鬼魅白影飘忽在她斜上方,吓得她顿时大叫出来。在这漆黑的夜晚,白影倒仿似地上的明月,散发诡异的皎洁之色。大风忽起,白影呈流动诡异的飘逸状,却没有被风吹散,反而一动不动。

    是鬼么?仿似没有头没有脚,只有一团白影,却像是人的线条,漂亮的线条透着股妖冶之气,是狐妖么——白狐?

    阿弥陀佛,万物皆空。浅浅缓慢的直立起身子,硬着头皮一点一点的靠近狐妖,在心里自我嘲笑道,怕什么,就算前面是狐妖,她可不也是小狐狸么?但还是忍不住的又默念了一句——哦,阿弥陀佛,万物皆空。

    靠近了一些,浅浅凝神定睛望去,乖乖,吓死你姑奶奶姨姥姥大舅妈了——原来刚才只是衣服被风吹起来遮住了头,待风势稍停,便可隐约看清是一个男子,着一身白衣,靠在一株刺桐树上,几片红花瓣散落在他头顶和身上,说不出的妖冶和瑰艳,在浓厚的夜色中煞是吓人。

    搞什么,没事非要穿啥子白衣,不知道这年成白衣已经被列为最俗装扮之首了么?你若买不起其他布料也不能怪你,但半夜三更,穿着白衣出现在茂密树林就是你的不厚道了。

    “有人追杀我。”他眼睛半阖,像一头被猎人追杀的白狐,嘴角微微沁出一丝鲜血,似随时都将昏迷过去,声音却清透如齿含梅香。

    哦?这么巧,他也被人追杀。同是天涯被杀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浅浅的怒气顿时消散,怜悯心大增。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隐约传来,似乎带着吆喝的声音。浅浅不由的轻眯起眼睛,突然开始解他的腰带。

    “你做什么?”他半阖的眼睛突然一紧,在漆黑的夜里透着璀然清冷的光。

    “我有办法救你,相信我。”他的手扣住浅浅——他的手真冷,皮肤如同被一层寒霜覆盖,浅浅反握他的手,眼神真挚,信誓旦旦的要一个陌生人相信她。

    然而,他竟真的信了,没有再反抗,任凭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脱去自己的外袍,露出了黑色里衣。

    好有挑战性的颜色组合,浅浅以为所有爱白衣的男子穿的里衣也定是白色的。她曾从几本畅销街坊的禁书中总结得出——如果一个男人外面穿黑衣,里面穿白衣,基本上可见此人闷骚,但若反过来呢,解释就不定性了,但唯一可肯定的就是此人身材不错。

    “你往那方向走去。”抽出白衣角上的银线,浅浅忙腾出手,指着来时的方向对他道。

    见他没动,浅浅催道:“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快过去。我的马车就停在那边。”顺手捡起地上的两根枯枝,呈“十”字纵横穿过白衣,中间结点用银线绑住,如同制作纸鸢一样,固定好之后,用衣带绑住穿过袖子的枯枝两端,打结,长布拿捏在手。

    那人半闭着眼睛看她做这一切,还是没动。浅浅道:“放心吧,我武功很厉害的,我引开他们之后就去找你。”他终于摇摇晃晃的向前挪去。每走一步都似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识。

    林间山风呼啸而来,刺桐花小伞一阵倾倒,发出瑟瑟之声,如同午夜低弦至浅的沙板声,催点着英雄号角。浅浅深吸了一口气,施展身形,在林间快速奔跑,左手捏着衣带,让白衣尽量在树林上方飞过。

    今夜的风像是为浅浅而生,只见林间白衣飘荡,衣袖翩飞,十分招摇。

    “在那边。”听到林中传来的声音,浅浅忙大跑几步,用力甩出被树枝架着的白衣,白衣顿时如纸鸢一般随风而去,飞向远方。

    真是差点把胳膊都甩出去了,浅浅懒懒的揉了揉手臂,却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容清甜狡黠,像极了偷窃猎人的鸡而成功逃脱的狐狸。真是越来越有女侠风范了,她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