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闯荡江湖

无心恋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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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顾浅浅一番渲染,如今整个灵州城的人——上至九十高龄下至三岁小孩都知道西门楼盗走了芙蓉冠。传播的如此迅速也要感谢那群无事生非的江湖人,因为有某知名大侠辅证,曾在集市上看见西门楼策马挟持顾二小姐,芙蓉冠定在西门楼手里无疑了。

    只是可惜了窈窕秀经过这么一闹腾草草收场,最后评审团参考前两轮的表现,决定把今年窈窕秀的冠军颁发给顾家二小姐顾浅浅,实乃因顾小姐才华横溢,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身为弱质女流却大义凛然出手制止歹徒,身受危险境地却奋不顾身,可谓有才有貌,有勇有谋,实在是新一代少女的楷模。

    虽然芙蓉冠被盗去,但秦夫人把珍藏的金累丝镶红宝石钗作为奖品送予顾二小姐。但遗憾的是,顾二小姐在和歹徒搏斗中耗尽心力,因此并未出场,只派下人领了回去。

    灵州城的百姓觉得十分扫兴,虽然窥得美人的才艺,可是,还没来得及看美人的姿容呢!这实在如同你去吃面,刚围着碗喝了一圈汤尝到鲜味,可还没来得及吃面,碗就被人打碎了,这怎能不让人痛心疾首!

    最郁闷还是赌坊,一帮蝶雨霏的忠实拥护者一致认为,如果没有顾二小姐被挟持这么一出,博得同情心,今年的冠军定然是蝶小姐!故此,双方在赌坊里闹得不可开交,打得头破血流。

    这当然只是本地人的闹腾,窈窕秀一结束,灵州城的外来人员便走了大半,据说全部追杀西门楼去了。听到这个消息,顾浅浅开心的在茶馆一边吃着蜜饯一边微笑。她平日里最爱坐在茶馆听人唠嗑,西门楼盗宝时留下破损的花草一事,也是她曾经在茶馆听来。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的又坐在了茶馆里。虽然中途出了些变故,但主要轨迹不变,事情勉强还都按照计划进行着。

    在闻得她夺冠的消息后,爹娘笑得合不拢嘴,好生安顿她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开始外交工作。尤其是娘,忙得不可开交,又是接受各方姐妹的祝贺,又是应付众多媒婆的提亲。这一早上的功夫,顾家二小姐就成为灵州城男人最梦寐以求的女子,纷纷托人前去提亲。

    在顾浅浅刚到家门时,便看见了大车小车停留在门前,一时门庭若市,媒婆们见到她蜂拥而上,她招架无力,装虚弱才躲过一劫。这情景加促了她欲逃离家门的步伐,回到闺房便慌忙收拾一通。没想到她娘百忙之中竟抽空来看望她,吓得她和艾心把东西往床底一扔,她半靠在床上装着刚从床上起来。

    许是太兴奋了,她娘也没看出端倪,拉着她的手,嘱咐她好生在床上休息,一边喋喋的问她觉得卫大学士之子卫启铭如何。顾浅浅表示不明白。她娘以为她在羞涩,笑得更加开心了,说卫大学士托人前来为儿子提亲,她和老爷都觉得不错,问浅浅意下如何。

    这是压死顾浅浅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也不逃,就真要“被”嫁人了。

    只得使用拖延战术,称自己不舒服,明日再谈此事,这才把她娘哄走。为了以防她爹娘以为自己又被劫走,顾浅浅很体贴的在书桌上留书一封,言之凿凿,情之切切,表明芙蓉冠丢失一事,自己深有重责,定要帮助哥哥缉拿西门楼归案。然后便携带细软以及艾心从后院开溜。

    逃出来的感觉真是分为舒畅,连呼吸的空气都更为新鲜!更值得高兴的是,她终于扳回了一局,成功嫁祸了西门楼那个登徒浪子!西门楼现在哪还来得及妨碍她,估计忙着逃命喽。黑白两道的通缉犯呐,不知道他玩得开心不开心?

    艾心坐到顾浅浅旁边,低声道:“小姐,应小姐和柳小姐已在厢房等您了。”

    拍掉手上的糖渣,顾浅浅笑盈盈起身:“爱心,马车都备好了么?”

    艾心露出“我办事你放心”的招牌微笑,回答:“都已安排妥当。顾府暂时还没有动静,老爷夫人都忙着应酬,应该还没发现小姐偷跑了。”

    顾浅浅敲着艾心的头:“爱心啊,枉费你跟着我读了那么多年书,什么叫偷跑了?”

    艾心的头直往后缩:“那叫什么?”

    顾浅浅的脸上,红光闪闪:“闯荡江湖。”

    此时已近黄昏,天气晴朗,夕阳如抹了层蜂蜜一般,带着扑面而来的香甜,似要融化了这片土地。顾浅浅顺手抚摸客栈的雕栏,刚才还兴奋的心里突然萌发了些许的惆怅,她真的这么迫不及待要离开这片从小长大的地方,去那未知名的江湖闯荡么?

    她今天早上可是见识了那群江湖人的手段,以她这点浅显的武功,去江湖岂不是等于送死?手不由的慢慢缩回,缩到袖子里,触碰到那块锦帕,锦帕下华丽的头饰仿若即将出匣的宝剑,她的心绪又动荡起来。

    人的一生总要做一两件任性的事吧。去追寻自己心目中的江湖,去探寻另外一个旖旎的世界,或许没有多少实质的意义,或许一路艰难险阻,但至少她在最美的年华精彩过。

    客栈后厢别开生面,细流环绕着庭院,蜿蜒至后门。庭院里种了几株石榴,五月正是石榴红似火的时节,大朵的石榴花瓣开得璀璨无方,洁净的纯色,红的几乎要燃烧起来。

    窈窕秀上尤夫人念的“皋月榴花照,娉婷已出成,窈窕淑女秀,王孙一线牵”,虽然仿得磕磕绊绊,但也有点意思,这个时机正是榴花照人,似火红红惊蛱蝶,如星点点照天涯。

    顾浅浅走过去轻摘一朵石榴花,放在手里,顿时,手掌内一片红光,她素来不喜爱这般浓烈的颜色,但眼前的石榴花开得极美丽,连带着她的心情都火红起来。如果石榴一直淡雅下去,也开不出这般夺魄的瑰红吧。她仰头望向石榴花,火红的石榴映着花下的人儿脸颊如晚霞,心事如渺梦,欲待放飞。

    忽而想起那句美妙的“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她便把石榴花插在发髻上,美美的轻晃了下头,伸手又摘了一朵,往艾心头上插去。

    “灵州城的女子果真乡土,连石榴这种无雅花都别于发髻上。”一个身着紫衣华服的女子轻踏而来,身后伴两个侍女和两个小厮。

    顾浅浅微微一笑没有搭理她,又摘了两朵开得正烂漫的石榴花,对艾心道:“这两朵送给如是和珂玥。”

    “是你?”等看到花下之人的脸,紫衣女子不禁脱口而出。紫衣女子正是当今皇帝的堂妹紫嫣郡主。

    本来小王爷和王妃预备前来灵州城,因王妃突然查出有孕,小王爷万分惊喜,生怕路上出了什么差错,便临时取消了行程。而那日紫嫣郡主正巧在小王爷府上玩耍,听说可以出宫游玩,便嚷求小王爷和太后请求皇帝哥哥恩准她出宫。皇帝便派了御林军右统领卫启铭保护紫嫣郡主,而君梵希则是受小王爷之托。

    本来一路上相安无事,谁知快临近灵州城时,竟然遇到一堆尸首,约莫十几个人,死状可怖,甚是惊悚,让紫嫣本来欢快游玩的心刹那间笼上阴影。

    她偶尔溜出宫时,觉得外面的世界精彩有趣极了,吃喝玩乐应有尽有。然而她接触的只是京城的繁华街道,等真正离开了京城,这才发现外面并不比皇宫里美好,而且更为险恶。

    能在这片刀剑风雨里混出名头的人肯定都是十分厉害的人,这让紫嫣郡主开始正眼瞧君梵希。君梵希虽长得好看,但一路并不怎么说话,除了偶尔和卫启铭闲聊几句。紫嫣郡主心高气傲,并未把一般江湖人士放在眼里,虽然听闻君梵希是“剑神”之徒,但也不甚在意他。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普通镖局被劫了镖,而君梵希指出,这是护送窈窕秀芙蓉冠的镇远镖局,在灵州城外被杀戮至此,事情非同小可。而且他靠着仅有的蛛丝马迹竟然辨别出对方使用的“飞鹰拳”,乃八年前惨遭灭门的神鹰镖局总镖头陆金泉的绝技。这让紫嫣郡主本就飘摇恐惧的心更加害怕起来,都已灭门了,怎么还有人会使用这种拳法,难得是鬼魂复仇?

    因君梵希的一番话,紫嫣郡主开始有点崇拜他了,在最害怕的时候,时刻也不想离开他,仿佛依靠着他,便有足够的安定感,然而之后君梵希却消失了两天。等到达灵州城,卫启铭便安排她入住绿杨客栈,说着君大哥交待的,他会在此和他们会合,果不其然,第三天早上,君大哥便找了上来。

    再见到君梵希时,紫嫣郡主欣喜若狂,本以为他就此消失了,丢下她不管了,却没想到他如约出现了。真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呢,而且长相俊美,武功高强,处事不惊,神秘莫测。紫嫣郡主决定暂时放下身段,多和他亲近亲近。虽然君梵希对她并不殷勤,但说话温文尔雅而又谦和有礼,像一把正义之剑熠熠生辉,又如一湾温泉永远气定神闲。紫嫣想,凭着自己的身份、相貌和才华,迟早能打动君梵希的心。

    但没想到,这温泉在看到十八号的时候,眼神里竟然蕴含些许的陶醉,这可恶的十八号,狐媚女子,以舞色人,专攻男人下线!在窈窕秀上,紫嫣郡主忍无可忍出手偷袭,欲让十八号出丑,未果,差点还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白衣人废了右手,心中更是十分气愤。后听说她被盗贼掳走,心里舒坦了很多,本以为再无后顾之忧了,可君大哥也随之消失了,难道是去救她了?

    卫启铭平定凤凰屋的江湖人骚动之后,便辅助六扇门查案去了,林大人欲接紫嫣郡主入府居住,但紫嫣郡主拒绝了,她想此等待君大哥,他一定回来了。然而,君大哥没等到,却让她等到这个祸水。她怎么会出现在此?也是等待君大哥的么?

    紫嫣郡主心里的火猛遇干柴“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冲上去道:“君大哥呢?”

    “什么君大哥?”顾浅浅摘完石榴花,提起裙角,正欲离开,突闻这么一声大吼,满脸的不解。

    看她的反应不像是装傻充愣,紫嫣心道,可能君大哥救人的时候并没有留下姓名,也许去救她只不过出于侠义精神,如逢甘露浇灭心中怒火,语气也轻柔了起来:“救你的那个人呢?”

    救我的那个人,难道她认识西门楼?但顾浅浅肯定不能如此说,因为西门楼已经被她冠上盗走芙蓉冠的罪名了。为了妥善起见,顾浅浅便道:“救我的是六扇门捕头,顾飞昇。”

    “顾飞昇,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是王妃的哥哥。”紫嫣郡主喃喃自语着,又道,“没有一个姓君的么?”

    顾浅浅摇摇头:“没见到。”

    如此说来,君大哥根本不是去救她了,他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此番估计是查到什么线索了吧。紫嫣郡主嫣然一笑,对面前别着石榴花的人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顾浅浅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一会儿盛气凌人,一会儿又笑靥如花,穿得是紫色蜀锦上绣金色团花。这布料她倒眼熟,因爹娘思念姐姐,前不久姐姐刚托人送了幅图回来,画卷上的姐姐穿着墨绿色蜀锦绣金色团花,据娘说这是皇宫里的贡品,皇帝特地赏给姐姐的。而眼前之人身后的丫鬟和小厮模样气质皆不俗,看来这个紫衣女子很有可能从皇宫里来的。

    又不是江湖中人,顾浅浅对皇宫里来的不感兴趣,便也不想废话:“无妨,先告辞了。”

    步过走廊便是厢房,她突然听到厢房内传来一声男人的惊呼,接着便是女子的声音,听声音好像是莫悠游。顾浅浅便把花递给艾心,示意她先过去,自己则屏住呼吸驻足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