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罗桑浅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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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外半里处一夜之间出现了一个小棚屋,简陋的屋檐上招摇的挂着几绺艳色的流苏,每逢风过,就摇头晃脑的笑开来。

    “啊楸!”初景晔揉着鼻子,恼火的扫视着屋里翻飞的灰尘,不停用手扇着:

    “我说,你们就不能选个好点的地方驻扎吗?”

    “不能!”桌子对面有人把腿横跨上桌面,仰着头哼道。这小子嘴里的好地方肯定在城里,姓古的有人拿命保着,他们可没有,能一夜之间弄出这么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已经相当不错了,他们知足。

    初景晔悻悻的不再说话,戚言堂屈指扣了扣桌面,扬声道:

    “好了,先说正事。”他抿着唇看着众人,然后视线收回,头微微垂下:

    “楚家后来的示好我觉得有些蹊跷。”

    “怎么蹊跷了?”古离阙凑过来,偏头问他。

    “真要示好,一开始又何必放那老头出来说这么久,偏生等到看清大势已去才出来....”

    “装模作样。”古离阙眯着眼,接去话茬。

    戚言堂瞄他一眼,勾起嘴角:

    “没错,装模作样。”

    “这算什么,这五大家装模作样快一千年了,没什么稀罕的,真正稀罕的在这里咧!”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抬着下巴,口气不屑,见众人看他,他洋洋自得道:

    “这五大家平衡已久,就算实际上有些间隙,但面上还是做好功夫的。或许是世道让人变得格外真实,这面子功夫蹦不住了,他们在皇都里大大小小掐过好几回,现在更甚,终于有家被赶到了外围,你们猜是哪家的?”

    “古家。”这不算新闻,戚简仪刚刚已经简要的讲过皇都里的形势。

    古离阙心里其实还是微妙有些复杂,他想起他不可一世的父亲和弟弟,听说还活着,也不知该欣慰还是心酸。

    胡子男撇撇嘴:

    “对,古家。可古家虽然势弱,一千年的基底也不是盖的,一些新兴的势力都能在皇都里生存,他们居然就这么甘心龟缩在外围,诡异的不是他们被赶了出去,诡异的是他们一点也没有动静,姓古的心都野,这种情况难道合常理吗?”他说完这话,古离阙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那人顿了顿,别过头没理他。

    “所以呢,你要我们去探查一番?”他安抚的拍了拍古离阙的手背,刚刚那胡子一个“姓古的”把古离阙也圈进去了,古离阙是野,不过野的他乐意。

    “当然,必须去!”胡子男明显和他们几个丧尸都商量好了,话说的是一个斩钉截铁。

    戚言堂微微颔首:

    “那么,谁去?”

    他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刚刚还高扬着下巴的老鬼不约而同缩着脖子,最终有人顶不住戚言堂的目光,颇为讨好的说:

    “万一有个姓古的老家伙也爬出来了,我们去只有听他使唤的份,何况这不是暴露了我们叛军的身份,这对你们也没好处啊!”

    古离阙和初景晔当即哼了一声,让他们去冒险就有好处了?

    但老鬼们的脸皮都不是盖的,对这声冷哼不痛不痒,还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们可以在这里给你们画出我们之前的军情分布图,还有下面我们知道的具体情况也统统可以写清楚,像哪些人..鬼厉害,厉害在哪,也好给我们今后的征途做些准备。”

    这些家伙还有战略规划?戚言堂挑眉,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失笑道:

    “我还以为你们的计划就是把你们的上司挨个挨个迎上来,然后号令群尸,一举攻破安全区大门。”

    老鬼们面上不动声色,心底不住发虚,越虚脖子就梗的越直,盯着戚言堂直到他妥协道:

    “我和离阙两个去就足够了,神棍,你和他们一起研究研究,正好看看下面的古董们有什么超前的战术。”

    他们确实该回古家看看,那姓古的小朋友娘家不就是古家么,几个脸皮贼厚的丧尸想的那是一个天经地义。

    ————————

    “你真好说话,明知道那几个老家伙在框你。”古离阙和戚言堂在夜色里猫着腰,绕过铁网的时候压低声线抱怨着。

    戚言堂轻笑一声,小声回道:

    “你敢说你不想回来看看?”古家对他是不地道,可终归是好是歹他也一直牵挂着,只是这家伙嘴巴犟的死硬,就算当面戳破也不会承认。果然,透过夜色,古离阙闷闷地声音传来:

    “胡说八道!”但脚步却不由急了几分。

    果然是被赶到外围了,警备都不甚严密,轻易绕开几个警卫,他们一路直奔到主宅。说是主宅,也不过是一个仓库临时改置的。

    卷门的缝隙间透出几丝光线,古离阙拦下戚言堂,眯起眼,张了张嘴无声道:

    里面有人精神力很强。

    戚言堂扬眉,也无声回道:

    能躲过去?

    古离阙咧嘴一笑,灿灿的白牙得意露出:

    当然!

    他们无声无息接近卷门,靠在门边上,里面的声音透过铁皮清晰传出来,似乎是古绰的声音:

    “老祖,难道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吗?”他年轻气盛的弟弟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一个低沉傲慢的声音想起,被叫做“老祖”,可声音还很年轻的样子。

    “不,不是....”古绰有些惶恐,挣扎片刻小心道:

    “只是戚言堂,戚家....昨天.....”他支支吾吾,没想好到底该用什么措辞。

    “你嫉妒他?”老祖笑了一声,尾音微扬。

    “不是.....”古绰有些犹豫,又吐出一个“不是”来。

    “那你是崇拜他了?”老祖恍然大悟的口气。

    古绰沉默了,他这一沉默,门外屏息的戚言堂和古离阙到讶异的挑起眉,古离阙嘟着嘴瞪了他一眼,然后把头摆回去,继续听着.....古绰还从来没有崇拜过他呢。

    戚言堂暗叹一声这家伙小心眼,然后抬起手,在他手心轻轻划着:我崇拜你,你是我哥,我比崇拜我亲哥还崇拜你。

    古离阙觉得手心痒痒,不由咧了咧嘴,随即瘪下:戚言堂什么时候崇拜过戚简仪。他握紧他作怪的手,瞪着他那双翡绿的眼睛:

    专心干活!他的嘴型如是说道。

    “这也难怪,就你们这辈的人,能做到他那地步也确实是一件壮举,你这年纪的小子见个厉害的就崇拜,倒是可以理解。”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出去告诉他您也是没有敌意的,反而能帮上很多忙,古家也未必会被驱赶到这个地方。”古绰的声音有些闷,估计他的心情也很郁闷。

    老祖似笑非笑看着他:

    “谁说我是帮着你们的了?”古绰脸色一白,无措的看向他父亲,他父亲立马低喝一声:

    “小绰!”然后转过身给老祖请罪:

    “这小子太年轻,气量小,说错话您别见怪!”他脸色也苍白着,表情却比古绰要沉稳些许。

    老祖不在意的摆摆手,看着古绰饶有兴味的问:

    “你就这么笃信戚言堂会赢,会带着你们赢?”

    古绰大气也不敢喘,直到胸口发疼,老祖的目光渐渐凌厉起来,他才用颤抖的声线回道:

    “是只能相信他。”

    老祖凑近他的脸,盯着他笑道:

    “可他叫戚言堂,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过段时间这个叫戚言堂的会是你们所有活人里面,下场最惨的那个。”

    古绰眼神惊疑,艰涩的开口:

    “我不懂....”

    “也不知道他爹娘是怎么想的,给他取这么个忌讳的名字,如果现在改名还来得及,他告诉所有人他不叫‘戚言堂’还来得及,他或许还有半条活路。”

    “这个名字怎么忌讳了?”

    老祖的表情蓦地变得深沉而冷硬,嘴角僵硬的抽搐了一下,哼笑道:

    “我说不会帮你们是因为我还摸不准上面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打算,她如果打算把你们全灭了,你们最好就赶紧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如果她奇迹般的大发善心.....”他自嘲一笑,继而瞪着他隔了好几代的子孙:

    “不过你们应该不用担心,她对姓古的人似乎青眼相待,或许不会屠了你们全部,你这么机灵,她也许心情好还会提携提携你。”

    “她是谁?”古绰愣愣问着。

    老祖倏地冷下脸,眼里墨色翻涌,半晌才龇开森白的牙:

    “一个女疯子。”尽管他也是被她青眼相待的古家人,可还是没办法改变这个根深蒂固的印象。

    他满是恶意的瞧见古绰父子面上的惊疑和恐惧,缓缓吁了口气,用微哑的声音娓娓道来:

    古家虽然日益势弱,但顶层世家该修习的功课却绝不会缺斤少两,所以,他们一定听过昭阳公主这号人。

    古绰一时入神,不由想起昭阳公主是何许人,其实那才是南华的开端,史学界一致把昭阳公主之子定义为南华的开国皇帝,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可公主早逝,史书所载的生平都平平无奇,为何这个不过昙花一现的公主能让老祖这样忌惮。古绰问了出来,老祖哑笑道:

    “忌惮,你居然以为我只是忌惮?”他瞪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你见过她之后你就会知道忌惮这个词该被重新定义了。”

    “昭阳公主姓戚,她的儿子从的是母姓,这在千年前可是相当出格的事情,你知道寰恒帝的父亲是谁?昭阳公主的夫家是哪家?”古绰茫然的摇头。

    柏家,这个被生生从历史里连根拔净的家族,是寰恒帝戚廉阳的真正父族。

    “柏家上上下下倾覆不过花了半个夜晚,动手的就是昭阳公主本人。”

    屋里空气一窒,老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眯着眼回忆。

    戚言堂死讯传来的时候,戚言薇正抱着刚足月的戚廉阳在花园里晒太阳,表面的日子安逸太久了,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麻痹了,儿子的身子手脚都软软胖胖的,夫君体贴入微,除了一封封催促戚言堂回来见外甥的信函仍没有回音,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直到这个消息飞遍皇都,直到有人把缟素披到她身上,她怔愣着,似乎狠狠被人敲了几棍,除了耳畔轰啸的破碎声,她什么也听不见。

    她似乎半梦半醒的办完了戚言堂的丧礼,没有尸体,只有一尊空棺,因为戚言堂死在沙场上,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来。所以她总抱着缥缈的希望,看着城头的方向似乎下一秒她的哥哥就会骑着骏马飞驰入城,告诉全天下之前的军情全是谣言。

    可他没有,她从春榭等到飞雪,戚廉阳已经会下地走路了,那个说好了来看他外甥的人依旧没有回来。然后就在某一天,她像被抽醒了一般,死水一样的生活突然被打破,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砸进去。

    戚言薇不相信她哥哥会死的如此轻易,东鞑蛮族一个个畏他如鬼神,谁也没本事伤戚言堂一根头发,更别提他武功盖世,天下早就难逢敌手。

    她揣着满肚子的怨恨和疑惑,不过花了两天,找了江湖里最神通的帮派,倾尽所有只要他们打探一个真相。

    那年她越发沉默寡言,终日礼佛,对着佛像庄严肃穆的表情,她心底仇恨怀疑着每一个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庆景帝。

    “鹰帮向来神秘,号称只有他们不想要的消息,没有他们挖不到的消息,他们接了昭阳公主的活,废了好大一番功夫还是找出来她哥哥的死因。”老祖唏嘘着:

    “可谁想查来查去,最终查到公主自己身上.......”

    “等等,昭阳公主不是和她兄长关系很好吗?”古绰不明所以。

    老祖的笑容变得残酷起来:

    “对,好的不能再好了,估计全天下的人加起来在她心里也抵不上她哥哥一根手指头。可荒谬的是,杀了她哥哥的人就是她自己,她偏偏还一无所知。”

    “她不傻,所以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几乎疯了,她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一种小小的蛊毒,虽然已经被解决干净了,却还是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她千防万防,但最终没防到自己丈夫身上...”

    男儿膝下有千金,可柏长静却跪下来求她,庆景帝威逼利诱,他们不得不从.........

    他们——戚言薇面无表情听着这两个字,柏长静双眼通红,那张俊俏儒雅的脸就算沾满泪痕也风姿无双,他哭吼着:

    “你想想咱儿子,事已至此,戚帅都走了快两年了,你还能如何?我知道我对你不起,我也知道我对不起戚帅,但我发誓,我发誓今后一定好好待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廉阳是柏家唯一的嫡子,今后你的孩子也是柏家唯一的孩子!”

    戚言薇仍是冷眼看着他,他想冲过来抱她,戚言薇没有躲,柏长静大喜过望,在她耳边不停呢喃着:

    “想想咱们度过的美好日子,想想咱儿子,哥也不会希望你做出什么傻事的!”

    戚言薇眼神空茫,她是在想,可想到的只有那些年她哥哥带着她一路颠沛,他们从老家的村子一路出逃,被狗赶被人骂,在破棚陋屋里淋着雨,她发着高烧,她哥哥一口气背着她跑了十来里,在大夫门口长跪求人救她;她只想得到他们碰着饥荒,她每个晚上都觉得自己活不下去,她哥哥就抱着她,把硬得像石头的膜饼掰碎泡软,一口口喂着她,单薄瘦的硌人的胸膛,意图为她遮风避雨,等着天亮。

    她想起他和古安洛从军的那天,她哭得声嘶力竭,戚言堂明明已经走到山脚却又跑回来,把她哄笑了才走........

    她想不起美好,美好都已经灰飞烟灭,她也想不起未来,未来也和美好一起无影无踪。

    所以当夜柏府燃起大火,上上下下五十口人无一生还,除了戚言薇,还有她抱着走出火场的戚廉阳。

    她本来也打算杀了他的,那是柏长静的儿子,可却在看到他腰间系着的玉佩时改了主意,她哆嗦着端起那块玉珏,然后一把抄起懵懂年幼的儿子,想到那天戚言堂知道她有了身孕那高兴期待的模样,她抱着戚廉阳跌跌撞撞冲出去,靠着大门蹲跪下,泣不成声,哭得像个泪人。

    迟来一年的泪水这一刻开闸,她的哭声凄厉至极,没有人敢怀疑她和这场大火有什么关系。人们对柏府的惨案讳莫如深,对这一对孤儿寡母深切同情,别说他们还是元帅戚言堂的亲人。人总这样,死了以后就只能想起那人生前那些好的,至于那些弑杀如麻的传言,也就跟着时光烟消云散了,庆景帝似乎也有这个趋势,起码表面功夫做的极好,对戚言薇搬进元帅府也没有微言。

    “人说昭阳公主是因为丧夫伤心过度,才没挨多久就跟着去了。”老祖嘴角一抽,哼道:

    “连老皇帝也这么以为,毕竟那时公主和驸马琴瑟和鸣,不羡鸳鸯不羡仙。”

    “可寰恒帝姓戚。”古绰讷讷道。如果感情真好,怎么会让他亲儿子都不冠自己的姓氏。百姓那时候被诡异的蒙了眼,又或者是嗅到了其中什么危险而闭口不谈,总之,柏家就这么飞灰湮灭,甚至史书都吝啬给他留一笔。

    “其实昭阳公主没死,传闻寰恒帝还是她一手教养大的,她还勒令自己儿子不许叫她母亲,因为她把他过继给了她死去的大哥,只允许他叫她姑姑。我一直好奇那几年她是怎么熬下来的,一直隐在幕后,垂帘听政这么多年.......女人啊女人.......听说庆景帝都是她弄死的,一个宫女说她亲眼看见昭阳公主把庆景帝的肉一片片割下来,老皇帝的惨叫在宫里盘桓了三天,以至于原本的霜飞殿都变成了冷宫。”

    他啧啧着,瞥了他们一眼:

    “当然,这只是传言。”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那女人死了以后才可怕。她跑遍整个冥界都找不到她哥哥,看守轮回的鬼差愣是说没见过戚言堂。我们在下面每隔一百年才能醒一次,那女人偏生比任何人都厉害,隔五十年就要起来闹一次,等她扫遍冥界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她兄长的魂魄,那时候她才彻底疯了。”

    没入轮回,不在冥界,或许戚言堂已经彻底消失了,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彻底的死亡。可谁也不敢给戚言薇这么说,她变得血腥暴戾,偏偏手腕极高,戚言堂的旧部又对她唯命是从,甚至还听了她的令没有入轮回,而选择继续那没有终点的寻找。

    “她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可越美的花越有毒。”老祖心有余悸的喃语着。

    戚言薇身边永远跟着几个人,当年的大国师,戚言堂那小徒弟,王猛,初年,后来还有他们的子孙,这几家的,古家的。势力盘踞越来越大,隐隐快和东边那些更古老的亡灵分庭抗礼。

    守门的鬼差只见过古安洛没见过戚言堂,这也是戚言薇怎么也不肯死心的原因。轮回是条有去无回的河,只能翻涌着不断向前,谁也不知道投胎回到哪,也许世世错过,所以总有些鬼不愿投胎,戚言薇却是里面最执拗也最强大的。

    她的灵魂强大的竟能让冥界唯一的花开花,她的宫宇就坐落在那片妖冶的红海后。

    “你说蔓萝剧毒,每次开花都要将身下哺育它的藤蔓毒死........”戚言薇一身红衣如血,就是这蔓萝的颜色,她没有回头,轻声问着身后的楚拾年。

    纤细葱白的手指从黑枝上掐下一朵红花,她狠狠碾着,鲜红的花汁顺着手腕滑下,一松手,残花落下,继而她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

    “你说它的毒烈性至此,这般祸害,为何还是灭不尽死不绝呢?”

    楚拾年只是默默看着她,看着她一点点濒临崩溃的疯狂,看着她再一次若无其事的直起身子,笑容重新变得优雅妩媚,就和她身后艳毒的红花重叠:

    “你不知道,我就是这剧毒的蔓箩.....”楚拾年不知道她有没有流泪,但那声音里每个音节都像堆满死灰。

    “东边有人杀了守门的?”她收拾了情绪,微微偏头问着。

    “他们想要出去,已经计划快一千年了,你阻止不了的,别和他们作对。”

    “谁说我要阻止了?”戚言薇漫不经心地说着,然后看向楚拾年,抬起染着花汁的手指,划过他的脸:

    “你说我哥哥会不会在阳世?”

    “我不知道。”楚拾年如是回答,脸颊边火辣辣的疼着,蔓箩剧毒,此言不虚。

    “我什么也不知道的大国师......”戚言薇轻笑着,甩下手,朝着花丛深处走去,直到她那身红衣淹没在花海里。

    她找了一辈子,或许还可以再找一辈子,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或许就像这片花海一样,怎么也开不到尽头。

    她当然也想出去,全天下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比她更恨,恨这个夺走她一切的世界,恨这个反反复复作弄他们的命运。

    ————————

    “你们说,那个女疯子醒来以后,是会和整个世界为敌呢?还是莫名其妙大发慈悲打算做个济世菩萨?”老祖讽刺的看着他们。

    “所以那些硝石赤沙,都是为了......”古绰惊悚的想起来,几乎本能的想阻止那个祭坛的搭建,他居然还是其中的帮凶。

    “没有那些她终归也是要醒的,如果醒来发现没有这些,我们这些当奴才的死的更惨。”

    老祖凝视着他,嘴角挂着了然的微笑,缓缓道:

    “所以我说戚言堂一定会败,因为你们有眼无珠选了个最忌讳的人当领袖,在她面前关于她兄长的一切都是要避讳的,那些敢触她霉头的人,现在都给蔓箩做养料了。”

    ————————

    戚言堂听不见里面后来说了什么,他表情空白,脑子里也是空白的,直到古离阙拉着他发足狂奔,肺里最后一丝氧气被抽出,他们已经离皇都十里了。

    古离阙死死抱住他,把他的头压向自己,大声喘着气没有说话。戚言堂拍了拍他的背,徒然张了张嘴,尝到滑进唇里的咸涩,这才恍惚察觉胸腔传来撕裂般的绞痛。

    那永远没有尽头的长途,他妹妹走了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