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罗桑浅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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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家这夜不欢而散,除了古绰气急败坏的大嚷,两名长辈都阴沉着脸瞪着古离阙出门。

    “绰绰,够了,回你房间去!”他母亲呵斥了一声,然后瞥了眼古博,拖着裙子走向书房。

    古绰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妈,随即瞪向他面无表情的父亲,咬牙切齿:

    “你们没告诉我一个字,为何今年一定要他回来?难道就因为他攀上了戚言堂?可你不是说连戚简仪也不在乎,怎么如今就转性了想去抱戚言堂的腿了?”

    “这是你跟你父亲说话的态度?!”古博鼻子喷气,双目瞪如铜铃。

    “那你们告诉我啊!”古绰龇着牙吼道。他是个体面的人,人前人后都如此,可只有一个人总让他能轻易摔碎所有面具,他当然厌恶古离阙,就像他妈一样,那人就像长在股间拔不去的长刺,他安分点倒好,疼久了总能忽视的了,可他偏偏一次又一次的在面前刷存在。

    他讨厌他明媚灼人的绿眼睛,讨厌他肆无忌惮的笑容,放荡得像要勾引全天下男男女女一样,讨厌他对着陌生人也能露出对着家人相似的深情,那样的古离阙不是他认识的。

    “听你妈的!回你房间去!”古博大声呵斥道,浓眉紧锁着,看着冷漠凌厉。

    “爸!”古绰高喝一声,看着他爸冰寒的似乎一点没有触动的脸,电光火石间脑海里划过什么东西,出口的质问一拐,他强按住情绪:

    “你们瞒着我什么?”

    他敏锐地发现父亲喉头滚了滚,但却没有答案,什么也没有,他父亲沉下声重复了一遍:

    “回到你的房间去,”他转身走向书房:“然后把《弟子规》抄五遍。”他补充了一句。

    古绰眼神阴郁,他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心里了然,这一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你总对儿子这样严厉古板,当心将来他恨你。”女人吐了口烟圈,靠着椅背声音慵懒。

    古博厌恶的走上前去扭下她的烟摁灭,冷冷睨着她:

    “你要再在这地方点这种玩意,我就叫你整包吃下去。”

    “喔喔!”女人冷笑着摊了摊手,歪着脖子道:“你当然不担心绰绰恨你,你还有另一个儿子不是吗,虽然长着金毛是个杂种,但也挺漂亮的。”她勾着唇,眼神刻毒。她韩家曾经也是大家族,可古离阙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她“曾经”两个字,碰一下,就刺骨的疼。

    古博刷一下黑下脸,冷哼一声:

    “说够了就办正事。”

    女人轻啐一声,转过脸笑容渐渐滞涩,她曾经有多爱这个男人,爱的忍受他的利用,忍受他把自己当股票一样抛售买进,忍了他那么多年,结果发现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是他的古家,是他的权利。

    打开书桌一角的暗格,按下按钮,桌子对面的仪器开始闪烁,几息之后,一个老人精瘦微勾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那是一个全息投影设备,古博和他妻子纷纷收敛表情,对着老人微微欠身。

    “问到了什么?”老人坐在一张镂花木椅上,深邃的眼睛在偏暗的光线中透出几分阴鸷。

    “戚言堂,早年在蓝羽孤儿院,后来被一对姓乔的夫妇收养....毕业于清桥,现在接受皇家课程训练...”古博的口气波澜无惊,念教科书一样说出这些东西,老人的眼里慢慢结起寒霜。

    “我若要知道这些何必交代你专门去问?古离阙可是你的亲儿子。戚言堂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古博扯了扯嘴角:

    “爱情。”

    “你难道是在开我玩笑?”老人冷冷看着他。他见过戚言堂,这个年轻人身上所表现出的那股令人生畏的气质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年纪,那帮老家伙相信他似乎并不奇怪。可他身上最违和的一点就是他和古离阙的感情,他半点也不相信这样的男人会被爱情这种玩意儿拴住。

    他要么是想从古离阙身上得到什么,要么他其实是个脓包但演技绝佳,再要么他所图更大。他知道其他家每个人都对这个戚言堂好奇的挠心挠肺,可戚家把他的信息捂得严严实实,他们就算见他一见都难得。在那片模糊的未来里只有戚言堂是清晰的,然而他们明明有古离阙这样好的缺口却撬不出什么更多的消息,老人气息越发生冷起来。

    “十年没见的父子,不说什么很正常,血缘又怎么了,别忘了,我父亲还是您的亲哥哥....”他微妙一顿,冷冷道: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戚言堂就这样了,你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奇?”古博勾着腰,眼睛直勾勾盯着老人。

    老人哑声一笑,无端显露出几分阴森:

    “他本该是个豁口,我们本有机会不再看着楚家的眼色掌控未来的走向,你说那小子有什么本事.....”他后面的话低不可闻,古博忍不住皱了皱眉,老人看了咧嘴一笑:

    “你想知道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到底在商量什么?”

    古博低下头,没有否认。

    “你不会想知道的。”老人啧啧一声,伸手按灭了投影,影像消失前他嘶哑冷腻的声音飘来:

    “原以为你有个好儿子,嗤...”老人撑着木椅扶手站起来,拍了拍手满室通明,那是一座足足有两个足球场大的仓库,满满的集装箱一眼望不到底,里面装满军火,老人神情温柔拍了拍冰冷的铁皮:

    “我可不像那帮老不死的把宝全押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身上,只有你们才是最可靠的。”他呢喃着——只有死亡才是最可靠的。

    古家是个奇怪的家族,各分家相互依靠又相互憎恨,除了族长的话不可违背,他们谁也不放在眼里,可族长又是每家最憎恨的对象。古家没有主支,每五年各分家竞争激烈你死我活,然后选出族长,迎来下一个五年的平静,就这样一代一代民主又专/制的延续了下来。每次大选这个家族都像要崩溃,每次却又奇迹般的恢复了过来。

    ——————

    戚言堂寒着张脸,一下车就大步流星朝会所里面走去,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沈默不自禁撇了撇嘴,等看到古离阙的时候,沈默情不自禁半退了一步以躲开戚言堂几乎实质化的怒火。

    他们面前有两个醉鬼正在互扯着,要不是包厢灯光昏暗,大年夜人也不多,他保准明儿一早古离阙又能上头条。

    “你这狗娘养的,咬我啊!”古离阙挣扎着想挣开文彬和rio的禁锢,从他们的肩膀上探出头,恶狠狠的瞪着对面被他踹到的男人骂咧着。

    文彬低咒着,努力用身体遮掩古离阙的脸,然后吩咐rio去把对面的男人推出去。

    那男人也醉的迷迷糊糊,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哆嗦着手指看不清人,指着一个方向发狠道:

    “你给小爷等着!小爷这就叫人来,不把你这张破嘴操的开花我孙迪的名字倒过来写!”

    古离阙从文彬身边踢空一腿,扬着下巴绷直唇线,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因酒醉的声音沙哑低沉,不屑啐了一口:

    “!”

    “你他妈...老子要亲你是你的荣幸,你哪条道上混的?名字留下,老子总有一天要你跪下来求老子□□!”那人扶着墙撂着狠话。

    只是话音刚落,他腹部就受到猛击,嘴巴蓦地张圆紧接着一个坚硬的东西砸到嘴上,疼痛没来得及袭来嘴里蓦地涌出血腥气,眼前一阵白星,他扶着墙滑下,张着肿胀破皮的嘴含糊道:

    “你,你等着..等着,你操窝劳纸是谁么!你操.......”

    戚言堂一抬腿,结束了他的废话。

    然后他转过身,文彬下意识松开对古离阙的禁锢,得到自由的古离阙得意大笑一声,东倒西歪的就往前面撞去,眼前模模糊糊的一头撞进面前人的怀里,他扯住那人的衣领,嚣张的低吟:

    “!jerk!”

    戚言堂挑眉,按住他的后脑勺咬住他被酒液润湿的红唇,古离阙瞪圆了眼,随即困惑的眨了眨,这个走错房闯进来对自己口出狂言的酒疯子的味道——为什么和戚言堂那么像?他抡起拳头的手犹豫了,然后便被戚言堂拢在手里。

    分开后他努力瞪圆眼,眨了又眨,眼前模糊的人脸渐渐清晰起来,是言堂!他心头一乐,刚想张嘴:

    “呃!”一个响亮的酒嗝。

    他嘟起嘴咂了咂,然后瘪下嘴无辜的看着戚言堂:

    “我...呃,有乖乖等你....小陶作证!”他拉过小陶挡在身前,湿漉漉的眼睛对着戚言堂,然后露出一抹谄笑。

    戚言堂满肚子窝火被他一看消得干干净净,无奈叹了口气,他摆手示意小陶不用说了,大概也猜到了,两个酒鬼怎么打起来都不奇怪,这家伙长着一张招摇的脸,醉了更不知道收敛,还好碰到的是另一个醉鬼——他刚刚一时不慎下手重了,不知道有没有内出血。

    回头看了看瘫在地上一脸血的男人,他指着沈默:

    “你能处理。”他用的陈述口气。

    沈默闷闷的点了下头。

    戚言堂转回头,一不小心就看见古离阙暗搓搓的把地上的空酒瓶往那个已经不省人事的人身上踹,却在看见他转头的时候连忙收回腿,耷着脑袋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

    唇角无意识向上翘,连忙敛住,他咳嗽一声,拽过古离阙,熟练地在他口袋里摸了个墨镜挂在他脸上,顺手按下他挣扎的手,古离阙靠在他身上和他一路往外走,嘴里不停嘟囔:

    “谁大晚上戴墨镜的,我都看不见路了。”

    戚言堂没理会他,口气淡淡道:

    “我不在这么。”然后接过小陶递来的帽子外套和围巾,熟门熟路的往他身上装备。

    “言堂。”古离阙一路攒着他的衣角,跌跌撞撞的扶着他往外走,听到戚言堂说他在这后他一路上都没说话,知道快到大门口,冷风吹来,他不自觉往身边人怀里缩了缩。

    “嗯?”戚言堂低声道。

    “你回来了.....”古离阙傻笑起来。

    戚言堂眼神一软,嗯了一声。

    “....没有跳舞?”古离阙挠着他的衣角。

    戚言堂额角一抽,歪过头看着古离阙水润的大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自己,他咬牙切齿道:

    “没有。”

    “嘿,嘿嘿..”古离阙得了答案贼笑起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噗...咳咳。”小陶咳嗽着把身子背到一边,感受到戚言堂的目光,她咳嗽的越来越厉害,肩膀不停的抖啊抖。

    最后的路几乎是戚言堂抱着古离阙回去的,推门闻到里面扑面而来的酒气,戚言堂难免在一次黑了脸,文彬和rio冲他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然后把钥匙甩给他,后退着往门外挪:

    “那个就交给你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戚言堂点头,架住软趴趴的古离阙,谢道:

    “难为你们大年夜还跑出来,谢谢你们之前陪他。”

    “嘿,兄弟嘛!”rio咧嘴一笑。

    “嗯嗯嗯?你们要走了,不进来喝一杯?”古离阙伸手抓着,戚言堂面不改色将他的爪子按回来,对门口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门关上。

    古离阙不满的嘟囔着戚言堂不会待客之道,客人要走要多做挽留吧啦吧啦.......

    戚言堂忍无可忍把他打横抱起,直接走向卧室塞进被窝,末了再从厨房里拿了冰袋按在他脑门,古离阙龇着牙不住往被子里缩,不满的哼唧:

    “凉......”

    “给你醒醒酒。”戚言堂施施然收回冰袋,亲了亲他因不满嘟起的嘴,笑道:

    “躺一会儿,我给你倒杯水。”起身欲走,袖子被扯住,无奈回头:又怎么了?

    古离阙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绿眼睛看他:

    “你快点回来,我们一起看片。”

    戚言堂笑叹着揉了揉他乱糟糟的脑袋。

    回到屋里就看见古离阙裹着被子蹲在抽屉面前翻找着,听到他的动静还委屈的转过头问道:

    “我藏着的小黄片呢?”

    戚言堂眼角一抽,放下水把他连人带被子捞了起来,丢回床上怒道:

    “有我你还要那些小黄片。”

    “那是艺术。”古离阙抬起脖子反驳道。

    去他妈的艺术!戚言堂暗骂一声,然后稳住怀里毛虫一样扭来扭去的古离阙,深深叹了口气,将他压在怀里,下颌抵着他的头顶问道:

    “怎么不开心了?”

    古离阙霎时漏了气一样没了动静。他沉默了很久,久的戚言堂都想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才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母亲并不是我父亲的妻子。”

    戚言堂知道,所以他只是一下一下拂过他的背脊无声听着。

    古离阙并不能算是传统意义上的私生子。古家没几年各分支就要竞争一次,古离阙出生之前,他父亲那一支本是那年最有希望获胜的分家,古博的父亲资历足够,他又娶了一个背景雄厚的妻子,自身实力也不差,唯一的弱点应该就是他和妻子至今没有孩子,家里人单力薄,但这也没关系,孩子对他们来说是以后怎么也会解决的问题。

    可世无常贵,古博妻子的娘家那年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一个不慎或许会殃及夫家,那时正是古家分支间竞争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古博这人年轻时生得风流,稍微有点年岁更是气质温纯,眯眼一笑就让无数名媛贵妇酥了骨头,但同时他也有着配得上这张脸的野心,从上一次大选后他一直筹措着,对下一任主家的地位势在必得。

    他妻子爱他,爱的甚至可以在他的软声哀求下签下那一纸离婚协议,古博欣喜之下转而寻找起下一个助力。南华的世家凡是对古家稍有了解的都不很愿意趟这摊浑水,时间紧迫下他瞄上了一名来自a国大家族的女儿,那姑娘小古博整整九岁,却有一双迷人的绿眼睛,一笑起来就像柳枝化进湖水一样醉人的温柔。

    她是古离阙的母亲,那个被她年长九岁的爱人骗得团团转的女人,如无意外她本该冠上古姓,可意外如期而至,古博前妻的娘家奇迹般的在那场打击中站稳了脚,尽管元气大伤但也比势力远在海外的别国家族强得多,仍旧爱着丈夫的妻子,仍旧惦记着妻族帮扶的丈夫,两人一拍即合,留那含恨的外国姑娘怀着未出世的孩子回到故国。

    古离阙眼神放空看着不知道哪个方向,靠在戚言堂怀里一动也不动,感受到环着自己的手臂收紧,古离阙蓦地笑了出来:

    “我小时候就在想一定是我太皮,所以妈妈总不会笑。可我有时候又忍不住想跑出去玩,就格外注意在回家之前一定把自己洗干净.......”

    家族在当地名声显赫,但家里的小少爷却是个一直喜欢和平民混在一起的主,因着那张混着东方血统的漂亮脸蛋一直让他在哪都吃得很开,除了他母亲面前。家里大花园里有一个角落,隐在灌丛里有一只小小的已经微微发锈的水龙头,树叶遮蔽围成一个小小的四方天地,那里一直是小童年的御用浴室,尽管凉水让他一次次感冒发烧,但能够既不惹母亲生气又和朋友出去嬉耍,小一直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我十岁那年她告诉我我还有个名字,是她写信问我父亲取的,叫古离阙,嘿,那时候我到处跟人炫耀我的汉文名.......可后来我才知道,离是离开的意思,阙是屋子的意思......我早该知道他从来没有想我回去.....”古离阙带了点鼻音,忍不住往戚言堂怀里缩了缩。

    他抽了抽鼻子,咧嘴笑起来:

    “但那时候我妈妈没这么给我说,我知道她是爱我的,他找当地学问最高的南华人教我南华的语言文化,告诉我我父亲如何英俊智慧,如何高大帅气,如何......该是一个好父亲,只要没有那个女人,她说我们本该有一个很完美的家.....”他眼里的亮光暗下去。

    小小的古离阙有头毛茸茸的金头发,阳光下闪的人眼发疼,那时候他仰着脖子瞪着他那双大而无辜的绿眼睛看着他美丽的母亲,奶声奶气的问:

    “就像peter家一样好吗?爸爸.....他会和peter的爸爸一样给我砍圣诞树,往我的袜子里塞礼物,还会让我骑在他脖子上带我去看球吗?”

    他母亲在他头上深深一吻,不住道:

    “会比他们更好,比任何人都好。”

    小离阙笑起来,他发誓要爱他爸爸,尽管他还没来得及带他儿子干这些酷毙了的事情,但他相信如果他可以他一定会的,他有个高大帅气又很有学问的爸爸,他可以跑遍整条街告诉所有小伙伴他有一个了不起的爸爸。

    “只要你以后足够优秀,听着阙阙.....”他妈妈抵着他的额头,颜色稍深的绿眼睛里凝着专注的光:

    “只要你够优秀,你父亲会为没有在你身边陪你长大后悔,他会为你自豪的!”

    优秀——年幼的古离阙有些心虚了,他嚅嗫着唇瓣,他知道他母亲对于优秀的定义。可他不喜欢乖乖啃书本,也不喜欢端正的坐在讲台前听那些老头子讲着那些讨厌的东西,讨厌规规矩矩礼仪,他不喜欢他母亲关于优秀的一切东西。但为了成为他父亲骄傲的存在,他生生逼迫自己去学习去习惯,尽管有时候他会哀悼自己童年的夭折。

    然而他做的不够好,不够诚心,每次对着母亲严厉的眼睛他就愧疚,他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古博,心里更坐实了这份愧疚。

    他和人打了一架,他那时漂亮的像个姑娘一样,打起架来却一点也不含糊。一如往常的在灌丛里冲了凉水,可膝盖上的伤口却怎么也遮不住,他懊恼又丧气,一瘸一拐走出树丛,然后他看见了古博。他年轻俊美,身形挺拔,夕阳柔软的光下像神话里的神祇一样,他蹲下来和小平视,用温暖的大手捋顺他乱糟糟的软毛,温声问他怎么样....然后抱起他,虽然没有像隔壁peter家老爸一样让他骑在他脖子上,但他的怀抱宽大温暖,他第一次看的这样高这样远,就是透过他的肩膀。那一幕就那样在他记忆里天长地久。

    他是他父亲,他开心的快飞起来了。

    可他没有成为他母亲期望中的优秀的人,所以他父亲后来的冷淡也是情有可原,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自作自受。

    “你喜欢爸爸吗?”他母亲柔亮的绿眼睛看着他,声音小而温柔,从来没有的温柔。

    小红着脸,用力的点着头,他母亲笑了,拍着他的背让管家把他领会房,没有说什么。所以他没听到,他的父母对坐下的第一句话,是他父亲说的:

    “我需要钱。”

    回忆淡去,古离阙嘴角一颤,他低声道:

    “可我那时候却参加了那个选秀,我喜欢演戏,我没有按照她预想的考进顶尖大学,取得经济学或者法律学之类的学位,成为上层社会不可或缺的人物........我固执的觉得如果我足够耀眼,也能让父亲感到自豪,我真这么觉得.....”他瘪着嘴,眼眶潮湿,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可我让她失望了不是吗,我让我母亲失望了,父亲一点也没以我为豪,我让所有人失望了...”他声音里带着哽咽。

    他母亲一遍遍告诉他,他要足够强大足够优秀,然后有朝一日回到南华古家,她要他们所有人后悔曾经抛弃了他们母子,可他没有做到,他弟弟看着他的眼神不屑中带着嘲讽,他父亲也总是皱着眉瞪他,一副压根不认识他的模样,更别提他父亲的妻子了。

    “你没有让任何人失望,我以你为豪。”戚言堂一遍遍吻着他,吻去他眼角滑下的泪水,然后看进他的眼睛:

    “你没有让任何人失望,是他们看不到真正的你。”他声音诚挚,带着最温暖的爱意。

    古离阙怔了怔,然后瘪着嘴嘟囔:

    “我想有个家。”

    “我在。”

    听到这个答案,古离阙眯起眼抱住他的腰,把鼻涕眼泪蹭在他胸口:

    “我没有让你失望?”他确认道。

    “我以你为豪。”戚言堂弯起眉眼,眼里闪烁着笑意。

    古离阙满足的打了个酒嗝,眨了眨还在泛红眼睛,又在他怀里蹭了蹭,憋了半天抬起头道:

    “那我们看片吧。”他笑的像个吃了糖果的孩子。

    可戚言堂却猛地黑了脸,他还记着他的小黄片?

    却见古离阙卷走了所有被子,重新蠕动到放碟片的抽屉前,大惊小怪的叫道:

    “这么久以前的你也收集到了?”他得意地扬扬手里的影碟,统统是他参演的。

    戚言堂舒了口气,认命的蹲到他身侧陪着他挑挑拣拣。

    “没有别的了?”古离阙丧气的坐在地上。

    “放不下了。”戚言堂无动于衷。

    “你把我的存货全丢了,你明明可以做一个大一点的抽屉的。”古离阙抱着膝盖控诉。

    戚言堂凑过去咬了一口他嘟起的唇,低声道:

    “不准再惦记你那些碟子!”

    古离阙委屈的瘪瘪嘴,自己演的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怎么样,喜剧片。”戚言堂抽出一张,柔声问着。

    古离阙哼了一声,背过身一蹦一蹦的往床上蹦去,边走边叽歪着:

    “我打赌你都看过了,没意思。”

    戚言堂把碟片放进机器里,然后回到古离阙身边好声哄着,才让他不情不愿和他窝在一起盯着电视机。

    可看着看着,古离阙掐了一把戚言堂结实的大腿肉,不满哼道:

    “你看他不看我了,是不是因为他比我年轻。”

    戚言堂脸一黑,年不年轻不都是他么.......转过头,咬牙切齿道:

    “不讲道理的老混蛋。”

    古离阙皱了皱鼻子,耷拉下脑袋,可怜兮兮道:

    “你果然喜欢年轻的。”然后在戚言堂脸色更黑之前理直气壮抬起头:

    “不准骂我,我喝醉了!”

    你还知道自己喝醉了?!戚言堂差点气背过去,深吸一口气忍下了,对,你不能和一个醉鬼计较那么多,不过明天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明天我会失忆的,我喝醉了都会这样。”古离阙把脑袋转过来,眼角悄悄瞄着戚言堂,小声补充。

    完美的借口——这酒醉的状态太诡异了,戚言堂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古离阙拉下他的手塞进自己怀里,贼笑道:

    “嘿,我知道你只喜欢我,我逗你的。”

    戚言堂脸上一点没转好,古离阙忍不住撅起嘴,用力揉揉怀里的手,然后专心致志看着屏幕,虽然那是自己演的,但看到好笑的地方他还是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的打跌,跌进戚言堂怀里,带着他一起滚到床上。

    戚言堂拍着他的背生怕他下一秒岔气,然后他喘息着,睁着他盈亮的绿眸子,歪了歪嘴笑道:

    “我记得当时拍这一场的时候我羞耻的差点躲到片场的厕所里,那种讲两句就唱起来的片,我这辈子都不想尝试第二遍了,弄得我像个神经病一样。”他一本正经的吐起槽来。

    戚言堂目光飘向屏幕,然后收回来看着这个说着角色像个神经病的家伙,抱起他翻了个身压在他身上,戏谑的看着他:

    “我记得这里面你本来就演的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神经病,唱起来难道不是很符合你的本性?”

    古离阙眯着眼看他,然后突然抬起上半身把嘴凑到他耳边,呢喃道:

    “那我现在唱给你听。”于是不给戚言堂答应或拒绝的机会,他就这这个位置扯开嗓子干嚎起来:

    yourheart,

    w....

    看着戚言堂惊呆了的表情,他才停下来,又开始哈哈大笑,指着戚言堂,一边捶着床面,一边朝床头蠕动意图挣离戚言堂拽他的手。

    戚言堂眯着眼扯住那人的脚踝,扑上去压了个结实,古离阙还在他怀里吃吃的笑着,身体不停的颤抖:

    “你刚刚的表情我真该照下来,太傻了,哈哈,不行,肚子好痛,我的肠子要断掉了。”他捂着肚子,吁了口气。

    戚言堂翻着白眼想着,不知道他的粉丝们知道,他们男神喝醉了就会变成神经病吗?

    然后掀起他的衣摆把手按在他的肚子上,古离阙蓦地瞪圆了眼一眨不眨盯着他:

    “你要干嘛?”他鼓着嘴警惕的问着。

    戚言堂嘴角一勾,笑容带了丝邪气:

    “看看你的肠子还好么。”

    “你这是在吃我的豆腐。”古离阙戳着他的胸认真纠正道。

    戚言堂不置可否耸耸肩,然后恶意的揉了揉他软硬适中的小肚子,惹得古离阙一阵战栗,禁不住也把手伸进戚言堂的衣摆,摸到硬邦邦的肌肉.......他一瘪嘴,缩回手捏着戚言堂的手扔出去,看着他不明所以的视线,他黑着脸哼道:

    “等你什么时候肚子比我软了,我再去吃你的豆腐,现在我不吃,你不吃,大家公平!”说着,他卷起被子背过戚言堂,一副什么也不听的样子。

    戚言堂瞪圆了眼........什么逻辑!卧槽!

    隔着被子戳了戳那个一动不动的人,见他铁了心了,戚言堂无奈叹了口气,用力扯了扯被角,道:

    “你起码把袜子脱了再睡。”

    古离阙霍的转过身来,瞪着眼睛慢拖拖道:

    “你嫌我臭?”

    戚言堂抽着嘴角,软下声线:

    “不是。”

    古离阙满意的眯了眯眼睛,把脚丫子从被子里伸出来,理所当然道:

    “那脱吧。”

    戚言堂觉得自己平静的脸濒临破裂,却在看着古离阙藏在被子下露出半张脸,眨着眼盯着他时无端软了气势........

    “你不洗澡?”故意拿替他脱袜子的手捏着他的脸。

    古离阙嘿嘿一笑:

    “你不嫌弃我。”

    戚言堂轻笑一声,扯开被子把自己也塞了进去,然后转过脸看屏幕,一手圈着古离阙侧头吻了吻,低哄道:

    “醉鬼,睡吧。”

    古离阙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却突然反应过什么似的直挺挺坐了起来,翻身抱住戚言堂:

    “不能睡,我们要守岁!”

    看着十二点差两分的表盘,戚言堂黑着脸掐着他的脸颊:

    “你不怕明早起来头疼?”

    “头疼了你要替我揉。”他口气无赖。

    戚言堂挑起眉瞪了他半天,古离阙仰着脖子一让不让,僵持不过片刻,戚言堂率先妥协,泄愤似的掐了一把他软软的小肚子:

    “以后不准再喝那么多!”

    古离阙得意的在他面前瞪圆了那双醉的半懵的眼睛:

    “下一次一定拉你一起。”

    “.........”

    “十二点了,睡吧。”戚言堂沉默的掐着表。

    “哦。”然后古离阙再没了声息。

    戚言堂这才深深吐出口气,撩了撩他乱糟糟的黄毛,把他圈进怀里,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