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威慑

金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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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难行,看着不远,转转折折,却要绕半天,卫成又是头一次进山,怕走错路,那样就更不好找到红松寨了,所以尽管心里着急,走得还是很仔细。

    还好,吴爷爷告诉的很详细,顺着那些标志性的东西,卫成终于找上了红松岭,前方一个山寨,看来就是红松寨了。

    终于找到了!

    卫成骑在马上,催马向前,红马刚跑了几步,突然,平地起来一道绊马索,将卫成和红马掀翻在地,好在卫成本不想惊动山寨中的人,没有让马快跑,所以,马的惯性没有那么大,卫成趁着马卧倒的瞬间,将脚从马镫中抽离,落地时滚了两滚,躲过袭来的两个长刀。

    “哪个绺子上的,敢来我红松寨踩点?”其中一个人见偷袭不成,接着又来了一刀,边砍边问。

    卫成自小习拳脚,身子灵便,见长刀砍了过来,错身一躲,伸手“砰”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一使劲,楞将他手里的刀夺了过来,接着回身一脚,将另外一个在背后想袭击的人踢飞。

    两人见卫成功夫厉害,不敢恋战,撒腿奔进树林,左钻又绕,回山寨报信去了。

    也是卫成幸运,东山里的绺子,官府曾经围剿过几次,都没有什么成效,胡子们往山里一钻,不熟悉情况的差役,找都找不着。

    后来历任当官的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他们的存在。官府都不管,更加没人敢惹这些胡子,所以他们很是逍遥自在,也放松了警惕。

    红松寨也是这样,一个是红松寨难寻,二是建寨至今,还没有谁敢闯进来。所以寨中只在外面设了两道绊马索,平时由喽啰轮流看守。

    胡子中很多人,以前只是平民百姓,因为活不下去,发了狠劲才做的胡子,真要论起技艺来,还真没啥过人之处,跟卫成没法比,今天他碰到的这两个就是这样,一看卫成武艺高强,就认怂,跑了。

    如此一来,怕要惊动山寨里的胡子了。偷偷救出哥哥的打算落了空,虽然心里懊恼,卫成努力让自己冷静,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他没有经验,第一次跟人斗智斗勇,对象还是胡子,难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不等卫成考虑好,寨子里哗啦啦出来一队人马,当先一匹黑马,马上之人个头不高,紫黑脸膛,手中拿着一柄长刀,抬起刀来冲卫成指了指,“哪里来的,敢闯我红松寨?不想活了是不?”

    卫成骑在马上,抱拳施礼,“在下卫成卫长山,前天我家兄长被你们虏至寨中,不知道性命如何?”

    那个头领一听,哈哈大笑:“小伙子儿,胆子挺肥呀,一个人敢闯野马山。想救你哥哥啊,拿钱来。”

    卫成:“钱我家已经准备好,明天就会送来,不知可否让我瞧哥哥一眼?”

    头领:“还真是你哥的底柱子(黑话,亲近的人)。碰碰码(见见面)也行,拿钱,一百两银子瞧一次。”好嘛,钻钱眼里了。

    卫成出来的匆忙,哪里会带那么多银钱。头领见卫成默然不语,哈哈大笑,“没钱?没钱甭想见。”

    旁边别的胡子跟着凑热闹,“对,甭想见,听我们四当家说的没?真以为红松寨是给你们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见就见?”

    卫成强忍心中怒气:“我们和你红松寨没有仇怨,为什么要绑我哥哥?”

    头领瞅着卫成,回头看看自家兄弟,“他问咱们为啥,真是个老空(外行人),咱们胡子追秧子(绑票),还有为啥?哈哈哈哈。”其他人都跟着发出讥讽的怪笑。

    四当家笑完,用刀点指卫成,“小子儿,咱们叶子(信)里已经说清楚了,想要你哥性命,趁早拿钱来赎,若敢晚一步,剁掉他的鸡爪子(手)、踏木子(脚)。”说完,不屑地看了一眼卫成,提着马缰绳,拨转马头,要回山寨,这么个小屁孩,他还没放在眼里。

    卫成一时火起,从背后摘下弓,搭上箭,弓开满月,喊了声“四当家的。”在那个头领回头的一瞬间,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就见四当家头顶的帽子,随着箭“啪”一下,钉在寨子大门旁的门桩上。

    “嘶!”四当家的只觉得头顶一凉,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脑袋,其他胡子也都看直了眼,好准的箭法!

    “你们听着,”卫成放好弓箭,拿着长枪,点指胡子,“若敢伤我哥哥一根毫毛,我,卫长山,必踏平野马山红松岭。”

    四头领眨了眨眼,从后怕中回过神来,许被卫成身上气势折服,许为刚才他没伤自家性命心存好感,冲卫成抱了抱拳,“你家原与我红松寨无仇,只因曾与寨中一个兄弟有旧怨,才将他绑了来,你放心,若能准时把钱送到,一定会将你哥哥平安送回。”终于不说黑话了,这些卫成都听得懂。

    四当家说完,率领人马哗啦啦进了山寨,一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听后边动静,深怕卫成再给他来一箭。

    “四当家的,咱们就这么算了?真把那个秧子(人质)原样送回去啊?”其中一个喽啰,边走边问四头领,他的一条腿有些瘸,但是走起路来飞快。

    “不送回去你还想撕票?奶奶个球的,为了你胡老二这点破事,害得爷爷差点伤了性命,还不快给我滚。”说着拿鞭子很抽了胡老二一下。

    “哎,哎,四当家的,我这不没想到那小子箭法这么好嘛。”胡老二不敢惹当家的,嬉皮笑脸,一边赔礼一边跑远了。

    老四往里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前面是寨子中的议事厅,其实就是一个大屋子,三个哥哥和老五都在里面等他消息呢。

    迈步进到屋子里,老四脸有些发红,不过,以他本来肤色,不大看得出来。

    “大哥,”老四进了屋子,坐在一张椅子上,自己从壶里倒了碗茶喝。

    “怎么样,人抓回来还是赶走了?”老大开口问。

    “没,是绑来的那个小子的弟弟,就一小屁孩,事事不懂,我没跟他一般见识。”老四越说声音越低,山寨这么大点,大哥他们估计早都知道他差点让人掀了底儿。

    “四哥,你可真不愧叫四愣子,胡老二忽悠你,你都能跟着上道,不分啥人都往山上绑,幸亏这家我们打听了,还不是啥难惹的,要是哪天碰到钉子上,看你可咋办。”老五抢白了老四几句。

    “我,我不是想给咱们兄弟添点进项嘛。”老四有些心虚,绑架人票这件事,是他被胡老二说动,临时起意干的,事先没跟其他几个头领商量。

    “行了,别争执这些没用的了,既然绑了,也没有空走一趟的道理。”所谓的贼不走空,胡子同样。

    “谁让去年闹灾,咱们吃口食儿都费劲了。”老四嘟囔了一句,老五看了看他,又瞅了瞅其他几个哥哥,没再吭声。

    从去年冬天开始,他们胡子也过得不容易,本来就是靠打家劫舍来生活,一闹灾荒,富户都跑城里躲着去了,剩下普通老百姓,自己都要饿死了,哪有东西、粮食让他们打劫?

    村里溜一趟,老鼠都找不到一粒粮,何况人!

    好容易盼着官府发救济粮,可是救济粮有数,而且不是一次发放完,每次都只给一点,想给全寨兄弟抢来一顿饱饭,不知道要打劫多少人家才能凑够!

    拿银钱买吧,他奶奶的,官衙怕有钱人囤积粮食,每次买粮都限定数量,还要报备户籍情况!

    把胡子们愁的啊!轮流派人下山,到各处去想办法弄粮食,银钱花的飞快。

    这次,正赶上老四带人去万德镇踅摸粮食,谁知道,在万德镇转了一圈,被胡老二忽悠的去了彦绥,还绑了个人票回来。

    以前又不是没绑过,绑就绑了吧,其他头领虽然责怪老四做事没脑子,但是也没当回事。

    此时,西远正被绑在寨中一个木屋里,幸亏是四月天气,他那天因为起早送西韦他们考试,早晨有些凉,多穿了点,绕是如此,山里气温低,一到晚上,还是被冻得上牙直打下牙。

    两天了!家里一定知道了。

    那天,西远醒来的时候,人被丢在一辆马车里,马车跑的很快,一路颠簸,西远被颠得浑身疼,但是,还是努力装着没醒,他事先屏住了呼吸,吸入的迷药分量少,虽然昏迷了,时间却比预想的要短许多,趁着这个时间挡,绑架他的人放松警惕,西远考虑能不能找机会逃跑,或者,最少了解到,是谁把自己绑架的,绑架的目的是什么?

    “四当家的,咱们逮了只肥羊,回去大当家的不知道怎么夸你呢?”外面传来一个很谄媚的声音。

    “行,大哥给我奖赏,分你小子点。”另外一个声音说。

    “不用,我不要,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都是四当家的功劳。”那个人接着巴结。

    “嘿嘿,你小子,挺上道啊。架。”马车加快了速度,西远颠了两颠,差点撞在车壁上。

    “是不是快到了,五当家的说接咱们咋还没到啊?”车里看西远的那个人,掀开车帘子问另外两个。

    “估计快了,老五说话干事挺靠谱。”被叫做四当家的那个说。

    果然,过一会儿,西远就听到了马蹄声。

    “哎呦嘿,可算接着你们了。”西远听到一个声音说,估计是刚来的老五,“弄了多少粮食?”接着车帘子被拉开,里面一下子有了光亮,西远紧闭眼睛装昏迷。

    “四哥,怎么弄回来个活物?粮食那?让你们买粮,买哪儿去了?”老五掀开帘子看了看,又放下,西远松了口气。

    “奶奶个熊的,粮食现在一点都不好买,问来问去的,粮铺那儿还有差役把守,跟进衙门似的。”老四抱怨,“我寻思咱们寨子里银钱不多了,就帮了个秧子回来。”声音里透着得意洋洋。

    “行啊,四哥,能自己拿大主意了啊!”老五嗤笑了一声,话里满含意味。

    老四激灵灵打个冷战,山寨中的大事,向来几个当家共同商量,他这属于擅自做主,“不是,老五,我这不是赶巧了嘛,大哥他们不会多想吧?”老四忐忑的问。

    “不能,你这么能干,大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不过,四哥,你哪想到的这么好个主意?”老五问。

    “嘿嘿,我哪想得到,都是胡老二提醒我,我才下的手。”老四道。

    “哦,胡老二。”老五拉长了语调,再没有吭声,老四因为心里忐忑,也没了邀功的兴致。

    胡老二,西远模模糊糊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么个人,可是,到底在哪里呢?自己认识的人里没有这么个人啊!

    还有,西远觉得刚才说话的老五,声音仿佛在哪儿听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路行来,西远也没有找到机会脱身,只好继续装晕。后来,车停了,他被从车上拽下来,扔到了木屋里,一个人照着他身上“哐哐哐”踹好几脚,西远强忍着没出声。

    “娘的,害得老子家破人亡!今天不弄死个你们家人,老子就不姓胡!”听声音是胡老二,踹够了,转身出了屋子,由另外两个人看着西远。

    “小六,这家人咋把胡老二得罪了?还啥家破人亡的?”外面传来两个胡子唠嗑的声音,西远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绑架自己的是胡子了。

    “你不知道,好像胡老二媳妇带着他闺女,让这家的谁给拐跑,他老爹也气死了,胡老二这不咽不下这口气嘛。”

    “就他那瘸了吧唧的样儿,还能说上媳妇?你可别扯淡了。”

    “说了你还不信,胡老二以前真有个媳妇,不过他好赌,才把媳妇气跑了,他那腿,不就是输钱还不起,叫人给打瘸的。”叫小六的道。

    原来是他!这下西远想起来了,赌钱、瘸腿、爹死、媳妇带着闺女嫁人,这个胡老二不就是玉珍姑姑的前夫吗?

    这个该死的赌徒,当年真应该想法弄死他!西远恨得牙痒痒,可是,最先应该解决的,就是怎么跑出去,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西远用力挣了挣绑着手脚的绳索,可是,他越挣,绳子绑得越紧,到最后,西远的胳膊腿都被绳子勒出了愣子。

    猪蹄扣,西远听爷爷和老爹说过,杀猪的时候,杀猪匠会在猪的两个前蹄和后蹄,分别拴上猪蹄扣,猪越挣,绳扣就越劲,凭猪的力气再大也挣不开。

    如今,这个法儿被用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刚才的挣动,手脚被绑得过紧,西远无法,只好装作刚刚醒过来,大声喊人,外面两个人进来,问啥事,西远说要去茅房,两个人倒是没有难为他,给他解开了绳扣,押着他去,回来后,又原样给绑上。

    这次西远不敢轻易动了。

    晚上,换了两个人看守,给西远吃了一个高粱饼子。这么粗的粮食,即使刚穿越过来,家里条件很差的时候,他也没吃过,不过,为了保存实力,西远还是努力咽了下去。

    夜深人静,外面的看守打起了呼噜,西远却睡意全无,想着家里知道自己失踪了,不知道会怎么慌乱。

    小韦还有一天就考完试了,成子还有几天也要考武科,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西远把家里人挨个想了一遍,平时还没觉得,现在方发觉,这些人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即使身处险境,仍然让他牵肠挂肚。

    家里人会想法儿救出自己吧?可是,从土匪窝里往出救人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