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苦命人

颜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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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公公也只能叹息,宫女子虽然命贱,好歹有翻身那一天,再不济二十五岁出宫,总好过一辈子宫里煎熬,若是命好,得了主子们眼,开恩提前放出去,还能嫁个好人家,虽是包衣奴才,也能为官作宰,比一般汉军旗人地位还高些,立了功还能抬旗,哪像他们太监,身体不全,都是无根之人,只能一辈子宫里老死,等到老干不动了,只能太监胡同找处房舍度日,就算是手中有钱,能过继个儿子养老送终,终归与正常人不一样。lanhen\[*天阅文学城tyx\]

    苏兰芷拿着宁公公给药,回自己房里抹了,又忍着疼下死劲揉开,晚上睡一觉起来,再看膝盖,青紫已经消褪大半,走路也没什么影响,给众人分配工作前,少不得开个小会。

    “昨天发生事,想来大家都知道了,我再强调一遍,宫中规矩严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来诸位都心里清楚,我没时间逐一跟大家讲,只是谁若犯错,我只会按照宫规严加惩处,诸位也不要怪我不讲情面。另有一点希望大家记住,你们要遵守,是宫里规矩,是上面主子们定,守规矩为是你们自己,做事前先过过脑子,否则犯了错,被打被罚事小,无辜送了性命,甚或连累家人,也只能怪自己不谨慎,不与他人相干。”

    几句不软不硬话说出来,无端让底下站着十来个人心里一冷,昨天才挨了打李梅英本来还用愤恨目光看着苏兰芷,此时也低下头去,其他人是没一个敢和兰芷对视。

    苏兰芷也不指望她几句话就能把众人压服,不过是让她们有个惧怕,以后行事能三思而行,她虽不怕操心,但能轻省些总是好,毕竟谁都不是贱皮子,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胡乱折腾,同时也是告诉众人,她虽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景仁宫中人们都循规蹈矩,唯一一个出格些李梅英也收敛不少,做事虽仍有些掐尖要强,却不敢和苏兰芷正面对上,干活也细致不少。

    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皇上到景仁宫次数明显增多,而且来时候多是不大高兴,确切说,几乎每次来都是生着气,而苏兰芷则成了消防队员,每次都要单独面对皇上怒火,好皇上年纪虽小,却很能控制自己,虽然生气,却很少迁怒于她,每次和苏兰芷谈过之后,他心情似乎都要好生许多,有时候也会把前朝事拎出来一两件与苏兰芷说说,或是提几个问题问苏兰芷,每每都能苏兰芷处得到些启发,故而对苏兰芷赏赐很是大方。

    别人只道苏兰芷好运,他们又怎么知道苏兰芷做了多少准备。康熙朝那些事儿,作为一个后来人,苏兰芷总要比现人们多几分远见,而且她前世没事时,没少研究关于康熙一朝记载,很多东西后世都丢失了,但乾隆时仍,她可以透过纸面上记载窥得一二,加上二十一世纪吸收知识,很多当时人们看不清事情,苏兰芷都能有一个清晰认知。

    比如说现,皇上脾气似乎越来越不好,宫中之人大都不解其故,个别聪明人知道是为鳌拜专横和自己不能亲政,可苏兰芷却看出皇上对皇后家族不满。

    作为一桩政治婚姻,皇上娶赫舍里氏为后,目就是为亲政,可他都已经大婚,索尼仍装聋作哑,死把着权柄不放,皇上怎么可能高兴?他此时拿索尼没办法,就把一腔怒火放到皇后身上,不好明着给皇后难看,却做出一副流连**样子,每每歇几个庶妃处,一来是装个纨绔样儿迷惑朝臣,二也是隐晦下皇后脸。

    皇上这般隐晦心思,连一手带大他太皇太后都不清楚,却被苏兰芷察觉,她就能顺着皇上意思,批判那些不听皇上话人家,而赫舍里家族也赫然列,但她一来是借物喻人,二来并不会单指哪一家哪个人,一席话说得九曲十八弯,初听没什么,却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所以皇上就觉得她说话合心意,不免把她引为知己。

    纷纷扰扰间就到了十二月,初二又是宫女见家人之时,原本九月也有一次宫女和家人会面,可当时宫中上下均为皇上大婚之事忙碌着,其余一切都要退避三舍,小小宫女和家人会面,自然而然就给取消了,所以,苏兰芷也有半年不曾见过家人。

    她虽然通过别人能得一些家里消息,没有亲耳听家人说,总还是不放心,尤其是苏兰蕙才嫁进齐家,也不知她究竟过怎么样,苏兰芷打定主意要仔细询问一番。

    苏兰芷仍一个小太监带领下到了宫女与家人会见处,这次来看她人比较多,齐永明抱着苏杰,旁边站着兰蕙和兰蘅,她远远瞧着,齐永明好像比先黑些,不觉脸上带了三分笑。

    “姐夫如今风采胜以往,据闻包青天面黑如炭,姐夫现倒也不遑多让。”苏兰芷笑道。

    齐永明也不理会,径自对怀中苏杰说:“对面那个就是你二姐,会胡言乱语,杰儿你可莫要学她,没招人厌。”苏杰差两个月两周岁,也不知听懂没有,只管流着口水傻笑点头。

    兰蕙细声说:“二妹只是跟相公说笑,相公莫往心里去。杰儿,那是你二姐姐,她家时对你极好,你还记不记得?”苏杰也不买他大姐帐,可能是齐永明怀里待着不舒服,伸着手要兰蕙抱,兰蕙把他接过去,他就上手抓兰蕙头饰,片刻就把兰蕙头发抓乱。

    兰蕙是温柔大姐,哪怕头皮被小弟抓生疼,也只柔声细语哄他松手,兰蘅可没这好脾气,伸手苏杰手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他倒是个会看人脸色,抬头瞄瞄四姐,不甘不愿缩回手,嘴里嘟囔一句“四姐坏”,就把头埋进兰蕙怀里不肯出来。

    兰蘅把苏杰从兰蕙怀里扯出来,指着兰芷认真道:“这是二姐,你还没给二姐问好。”

    苏杰小心看兰芷一眼,见她一直笑着,就觉得比板着脸四姐好,乖乖说:“二姐好。”,兰芷笑着回一句“杰儿也好”,苏杰就迫不及待冲她告状:“二姐好,四姐凶,二姐打她……”气兰蘅又照他小屁股上拍几下,他就做一副眼泪汪汪样子,很无辜看着兰芷,兰芷还不觉什么,先把兰蕙心疼坏了,忍不住抱怨兰蘅几句。

    兰芷皱皱眉,对齐永明说:“我姐姐心太软,兰蘅又小,我们家有什么事你多帮衬一把,尤其是苏杰,家里只他一个男丁,我娘和大姐都惯着他,一句重话舍不得说,与他并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求他有多大成就,总不能走了歪路,姐夫费心教着吧。”

    齐永明忙应下,兰蕙一旁听着,就有些赧然,兰蘅说:“二姐放心,从大姐出嫁,弟弟都是我带着呢,我可不像娘和大姐,见他滴几滴眼泪就心软,我才不会事事纵着他。”

    兰芷笑道:“嗯,姐夫不家时就要靠蘅儿管着他,有你们,我宫里才能安心呢。”

    兰蘅被尊敬崇拜姐姐夸奖,有些小羞涩,也有些小骄傲,嘴角不受控制上翘,脸也有些发红,苏杰睁大眼睛,满是好奇盯着她,甚至还伸手摸摸兰蘅脸。

    兰芷交代兰蘅几句话,就让她抱着苏杰到一边玩,又往旁边挪几步,方悄声问兰蕙婚后生活过得如何,兰蕙红着脸,低头说:“他对我自是极好。”多却是不好意思说,不过兰芷套话功夫了得,到底被她套出不少细节,知道齐家对兰蕙是真好,兰芷才放心些。

    说到齐家,不得不提起齐永明祖父母,齐爷爷夏天时病重,急着把兰蕙娶进家,也有冲喜意思里面,而兰蕙过门后,齐爷爷身体还真好了许多,现下虽是寒冬,也没见他添什么病,熬过今年不成问题,因而齐奶奶对兰蕙满意几分。

    兰蕙嫁妆颇瞧得过去。兰芷留家里六百多两,齐永明送聘礼,除却些绸缎首饰,还有三百两聘金,李氏是个肯为儿女花钱,聘礼全部当兰蕙嫁妆外,又添了不少东西,而且家里还有些祖上留下木料,倒是上好酸枝木,虽比不上楠木,他们这等人家,已经很是体面,用那些木料做了些箱笼柜桌,有这些大件家具陪衬,加上花三百多两买五十亩陪嫁田,晒嫁妆时,让街坊邻居们眼红不已。

    齐家两老虽不是贪图钱财之人,但孙媳妇嫁妆丰厚,他们只有高兴,深觉这门亲事结好,兰蕙是他们老两口看着长大,性情温柔和顺自不必说,模样也好,又知书达理,若不是腿上有些缺陷,他家永明怕是攀不上,原还有些担心苏家被苏文败光,怕嫁妆上不好看,现看来,这苏家家底倒也不薄,不会成为孙儿拖累。

    因此种种,齐家老两口自然没有不对兰蕙好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