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番外

苏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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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哲是个不喜欢热闹的孩子。

    所以游乐园这种吵闹的地方他几乎不去。在他的记忆里,他唯一去的那一次,是陪孙月莹去的。

    与其说是陪她去,倒不如说是被她强拖去的。因为如果不去的话,她就会大哭大闹,坐在地上,满世界打滚,最后再一脸鼻涕眼泪地望着你,可怜兮兮拖长音调叫他的名字:“许……哲。”

    这世上只有她会这么叫他。甜腻腻的,就跟她给他吃的那种纸杯蛋糕一样,上面撒满了糖霜。明明不喜欢,可也会因为她而全吃光。

    她这么一叫他,许哲就只能妥协。

    去游乐园的那天天气特别好,是连下了一周雨后的一个大晴天,所以那天人也特别多。除了他们两个小朋友外,还有孙月莹的父母。

    许哲头一回见孙月莹的爸爸孙晋扬,觉得他是个有了女人还像没长大似的小青年。至于她妈妈连翘楚,从前许哲就知道她是个大号的芭比娃娃。

    他们四个人出现在游乐场的时候,人家都以为是一家子。还有一个阿姨让许哲觉得特别眼拙,居然看着他们两人问:“是龙凤胎吗?”

    他长得英俊潇洒气质沉稳,孙月莹看上去一团和气跟个发过头的馒头似的,怎么可能跟他是兄妹。那时候的他年纪小,觉得宁愿娶孙月莹当老婆,也绝不要跟她做兄妹。

    孙晋扬却摸摸他的头,满意地回那个阿姨:“是啊,我也觉得他们像双胞胎。”

    许哲越发觉得这一家子都很不靠谱。

    结果不靠谱的孙家爸妈真的做了不靠谱的事情。几个人在游乐园玩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等他从儿童摩天轮上下来时,惊奇地发现和妈妈坐在下面等他的孙月莹不见了!

    连翘楚那时脸色已经惨白,吓得腿发软。孙晋扬一把抓着她的手,还算镇定地说了句“别慌”,然后也一时也愣在那里。

    还是许哲最冷静,问他们两个:“有没有她的照片存在手机里,问人吧,去找保安,实在不行就报警。”

    他一连给了三种方法,孙家爸妈总算松了口气。然后他们分头行动,由孙晋扬拿着照片去找保安处,他则和连翘楚一起向旁边的家长们打听。

    按连翘楚的话来说就是,她明明只是转身去扔个垃圾,回头再看时女儿已经不见踪影。

    那时候许哲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没来由地有点慌。孙月莹虽然在他看来长得不怎么样,但架不住有人眼瞎了觉得她可爱,想拿她去卖点钱花花。

    如果她是被人抱走的,后果不堪设想。听说这年头有些变态就喜欢找小女孩下手,不见得拿去卖,会自己拿来用。

    至于怎么个用法许哲不知道,但他知道一定很可怕。于是寻找的时候他格外用心,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走遍了游乐园里所有卖吃的的地方,在一家糖果店门外的角落里,找到了可怜兮兮的孙月莹。

    她大概是真的馋了,口水流到嘴角边还结了起来,显得有些狼狈。头发在挤过人群时散了,两只羊角辫一高一低,上面的发卡也不见了。裙子上沾了冰淇淋却不自知,新皮鞋让人踩成了黑色,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破娃娃一般。

    可那样的孙月莹,让许哲格外安心。他想,幸好没丢。

    那天后来的时间,孙月莹曾悄悄问过他:“许哲,我丢了你担心吗?”

    “不担心。”

    “那你会来找我吗?”

    许哲想了想,扭头看她,坚定地吐出一个字:“会。”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孙月莹笑得没了眼睛,“以后要是再走丢,我也不会害怕的。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是,我一定会来找你,我一定会把你找到。”

    这句话就像是个梦魇,二十年来一直缠绕在许哲心头。

    夜深人静时分,他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又一次汗湿衣背。二十年前对那个小女孩许下的承诺,他竟一直没能做到。

    他伸手拿过床头的照片,看着里面那张圆圆的脸蛋静静出神。那一天他其实撒了谎,她丢了的时候他其实是担心的。

    而他说过的话再没能兑现。后来她真的丢了,二十年来他一直在找她,却一直没能找到。

    夜凉如水,他心里的这个女人,究竟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