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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藤野多茂跪在地上，颤抖的捧起焦黑的藤蔓，说出的话里还带着几分细碎的哭音：“呜，呜，对不起……我的小宝贝，小宝贝……”
蛛原八取挣扎着爬起，他现在全身上下都破破烂烂的了，烧伤，撕裂伤，各种伤□□织着印刻在他的身上。从中溢出的血还带着不祥的黑色。
他眯着眼，从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妈的……你哭什么！？”
蛛原骂了几句面前那个窝囊的男人，试图让背后破碎的足弓缩回体内。
“唔！”
他闷哼了一声，身后八根八矛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溅起几道鲜红的尘土。
【哎、呀。】
法芙纳坐在树枝上，咧嘴笑嘻嘻地，她蜷缩着小半截舌头，仔仔细细地舔着自己牙床上弯弯的，沾着碎肉和血块的利齿。
她又笑了一声，喷出了几点小小的火星。
【虽然勉勉强强，但我满足了。】
龙女笑得更得意了，尾巴和脚一起快快活活地晃呀晃。她看着地上那两团拼命挣扎着的肉泥，嘴里吐出的是更伤人的话：【到你们了哟。】
蛛原一下瞪大了眼睛。
空中不规律的闪烁了几道光，迎面走来的少女面容精致，洁白的羽翼让她看上去像一个天使一般耀眼夺目。
可在蛛原八取眼中，她却如同鬼魅。
事实也的确如此。
天使微笑着看向法芙纳，嘴里说着比恶魔还残忍的话：【那么，我先开始了。】
【一定会让他们充分感受……一下我们的愤怒的。】
在什么东西断裂开又重组回去的哀嚎中，法芙纳拍着手，一本正经的开始维持秩序。
【一个一个来呀，千万别客气。】
龙道：【咱们总得值回票价，不是吗？】
……
心操人使背着我，踉踉跄跄的往前跑。
他没多少力气了，嗓子眼挤出的全是又细又闷的颤音。
“看来训练还是起了点作用啊。”心操人使喘息着，不免有些苦中作乐：“我居然背着你跑了这么远。”
“那……你还好吗？”我倚在他肩上小声的问：“需要我让……咳。”
我又喘了几声，憋着气把喉咙里腥甜的液体咽了下去。
心操人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林子里走，声音里透着担忧：“不了，你还要支撑法芙娜战斗的吧，再来几个我怕你撑不住。”
“可是我更怕你撑不住啊。”我直白地开口：“反正都这样了消耗多和消耗少根本没有区别啊……”
心操人使摇头，他把我往上颠了颠，劝慰道：“虽然这么说，但是能少一点是一点。”
我垂着眼睛注视手上变化的图纹，断断续续道：“你其实不用担心的，毕竟……”
一阵狂风吹散了我细犹弱丝的声音。
心操人使迷茫的哼了声表示不解。
下一刻，有什么抓着心操人使的衣领子把他给提了起来。
“毕竟她们早就跑出来了。”
我被兹薇灵轻柔的抱在怀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但心操人使就没有我这么体贴的好待遇了，他被兹薇灵和扛水桶似的扛在肩上，差点给颠到吐出来。
心操人使：“……哎。”
他一脸郁卒的捂住脸，深深的为自己低下的战斗力默哀。
我贴在兹薇灵冰凉的肌肤上，不舒服的动了动。
【你别动。】
兹薇灵托着我的腰，小心调整了片刻的姿势。她勾唇嗤笑了一声，将我无力垂下的腿搭在自已的臂弯上。
我还是有些不自在。
兹薇灵始终保持一副冷淡的神情，她不说话，莹紫剔透的肌肤上一道道如星子般的刺青亮起夺目的光。
兹薇灵意外的安静。
我又动了动，这次，兹薇灵雾紫色的双马尾“啪”地一下打在我的脸上。
我被抽得发懵。
左边的兹薇灵先开口：【麻烦你不要动。】
“嗯，可，可是我……”
右边的兹薇灵紧跟道：【也麻烦你不要开口。】
她们齐齐合道：【我现在很生气，特别的生气。】
【所以，请安静。】
双子的恶魔一手一个伤患，一左一右的开口。
我与心操人使对视了一眼，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不说话就……不说话呗，反正也是我不好……
我微微阖着眼，叹气似的吐了口气。
兹薇灵的速度很快。
即便抱着两个少年，少女的步伐依旧很轻。
她们赤着脚，脚尖浮着一抹漆黑的雾。
于是恶魔踏雾而行。
【啊，你还好么？】兹薇灵突然轻轻晃了晃她怀里的我：【需要我慢一点么？】
我睁开眼，目光顺着兹薇灵异色的眸子缓缓下滑，最终定格在她不再发亮的刺青上：【不用了。】
兹薇灵干巴巴地：【哦。】
我看着她，突然一阵福至心灵，【兹薇灵……】我又犹豫又小心的张开嘴问人家：【……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心操人使呛了一声。
兹薇灵倒是不受他的影响，她随手拍了把扛在肩上的水瓶子心操人使，权当是给他顺气。
一个兹薇灵拍着心操人使，另一个则拍着我，动作都轻轻柔柔的，和哄小孩似的。
本来眼皮就沉，再加上这柔情蜜意的小动作，我差点就被她拍到睡过去。
于是兹薇灵拍得更用力了。
我：“……喂，过了。”
我猛得一甩头，努力让自己更清醒。
我更用力地去戳兹薇灵。
……虽然我眼里的用尽全力对人家而言不痛不痒。
兹薇灵被我戳得彻底没了脾气，她叹着气，语气卑微：【行行行，我不生气了。】
我瞪她。
【算了啦，我不和你计较。】恶魔的声音整齐划一：【那我加速了，受不了记得跟我说——】
她们伸展开自已腰侧的鸦色羽翼，卷着胡乱的风与黑雾御空疾行。
因为冲力，我“啪”地一下贴在兹薇灵的身上，还被灌了一嘴巴的风。
身为一个重伤在身的病患，我差点被涌进喉管里的凉风给呛死。
“咳咳咳，咳……咳咳！”
【忍忍，很快就到了。】兹薇灵十分不解风情，反而飞得更快了。
我使劲咽气，跟拼了老命似的把喉咙里的痒意与甜意给强行镇压回去。
“咕呜？！”
我险些打了个嗝出来。
兹薇灵很是铁石心肠，她干脆腾出一只手专门来捂住我的嘴，免得我不小心又被呛一肚子气。
我，一二三四，莫得尊严。
我哀怨地瞅瞅被扛在肩上眼神麻木的心操人使，试图把心中的悲凉通过心灵感应给传递过去。
凭着同桌的默契（？），他很快接收到了我发送的脑电波。
心操人使：“……”
他很无语的给我比划了半天，其内容中心只有一个，那就是——
加油，你自己干吧。
我的表情瞬间与之前的心操人使同化。
哎，心操，你不能因为被当作水桶扛着就把自己给当作水桶啊。
我收回目光，果断开始挣扎。
兹薇灵：【你别动。】
我故意又扭了一下。
兹薇灵抬起我的伤腿，阴森森地：【你要是敢动一下信不信我直接打你的屁股。】
我：……
我，一二三四，真的莫得尊严。
挣扎被镇压后，我只好老老实实的赖人家怀里，顺便把脚给换了个方向让自己靠得更舒服。
在我趴得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时候，兹薇灵突然来了个刹车。
因为惯性，我的头“咚”地一下子往人家脖子上撞了过去。
撞也没什么，但不美妙的是我的额头它径直磕在兹薇灵脖子上的金属项圈上，差点就要破相了。
我倒吸了口凉气，伸手往饱受伤害的头上乱摸。
兹薇灵一前一后地停下，她收拢起自己的羽翼，仰头看向后方。
她盯着背后幽深的树林好一会，才垂眼收回目光。
“怎么了兹薇灵？”我捂着我金贵的脑袋看人家：“对了我头还好吧？有没有破皮啊？！”
兹薇灵叹了口气，用翅膀尖尖抵在我的脑门上，虚虚地扫了几下。
【哎，丢死人了你。】兹薇灵和唱双簧似的在我耳边嘀嘀咕咕：【你傻得像一块草莓小蛋糕。】
【啊，算了算了，再傻也是小蛋糕，不能浪费的。】兹薇灵重新抬起头，向林子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所以啊——拜托快点。】
【我的蛋糕要凉掉了，波.提.艾欧。】
她的语气很冲，甚至能称得上不客气了。
我下意识地一回头，只见那位一半天使一半恶魔的少女震动着自己不对等的笨重翅膀，拖着一个麻袋气喘吁吁的抹着汗赶来。
【好累……不对你怎么知道是我在后面的？！】
从林子里飞出的少女十分惊讶地：【我明明落后了你们那么多哎？】
兹薇灵看向波.提.艾欧的翅膀，目光中透露出了几分复杂：【也只有你才有那么矛盾的气味了。】
【是，是吗？你的意思是我很臭？】
兹薇灵：【……明明是半个恶魔，为什么偏偏学不会恶魔的狡猾呢。】
双位一体的恶魔嘴巴上吐出来的话依旧夹枪带棒：【成天去学那些天使……愚蠢的天真。】
波.提.艾欧不明所以，又单纯又无辜的眨着那双异色的眸子：【呜，不懂。】
【不懂就对了。】兹薇灵暴躁地推了把她：【快点给我的小蛋糕涂果酱啊！】
【好的好的好的！】波.提.艾欧把手里的袋子放到一边，啪嗒啪嗒的跑了过来，【来了来了来了！】
她把手指搭在手腕上，卷着紫与蓝的气流往下虚虚一划——
金红的，如汞一般的血珠顺着少女白皙的手腕粘稠的滴落，牵起了一条长长的红线。
波.提.艾欧掂量着落在手指上的血珠子，把那抹红喂到了我和心操人使嘴里。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兹薇灵抱臂站在一角，凉凉的评价。
【哎，真不客气呢我。】另一位兹薇灵嘻嘻嘻地笑，她放开心操人使，摇摇摆摆地凑过去看波.提.艾欧带来的破袋子。
兹薇灵还想说什么，结果脖子上的项圈猛得一紧，一下被她的半身给扯了过去。
兹薇灵：【……我强烈要求和我自己解绑。】
另一个兹薇灵：【不可能的咯！】
心操人使坐在原地，托着脸围观兹薇灵自己和自己吵架。
“哇。”心操人使叹为观止。
我拍拍腿站直身体，不由地感叹了一下神血的好效果。
波.提.艾欧羞涩地抿紧唇，她眼神飘忽了好一阵，犹豫地凑过来抱紧了我。
【呜……下次别这样了。】少女委屈巴巴地：【刚刚你吓死我，我们了。】
我靠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轻轻拍拍少女微微颤抖的身体。
【没事没事……】我掐掐艾欧的脸，努力在她脸上扯出了一个笑脸：【我一直在呢。】
波.提.艾欧鼓着自己的腮帮子（被我掐的），伸手在我的眼角一触而落：【你总是这样子呜。】
【不过也没关系！】波.提.艾欧一下又开心了起来：【反正我们会保护你的说。】
【对吧！兹薇灵！】波.提.艾欧冲已经沦为背景音的兹薇灵打招乎：【对吧？！】
兹薇灵：【那还用说？】
她蹦蹦跳跳的打算过来，还没走几步就被某个和她同名同姓的恶魔用脖子上相连的项圈给扯了回去。
某个恶魔挺小人得志的开口：【一报还一报。】
兹薇灵：【……】
心操人使继续蹲在地上，干巴巴道：“我打我自己。”
在这样吵吵嚷嚷的情况下，不为所动的我又去捏波.提.艾欧的包子脸，快活的把那张软韧的脸皮使劲地戳来戳去。
“有时候我会想这样一个问题。”我把玩着波.提.艾欧的小脸蛋，在人家支支吾吾的哼唧声中道：“这么废柴的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带领大家闯迷宫打怿兽的。”
波.提.艾欧：【哎？！！！】
波.提.艾欧一下抖了个机灵。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还争吵个不停的兹薇灵，哆哆嗦嗦地揪紧了衣服，翅膀上的毛都快被自己给紧张的折腾掉了。
我完全没有发现波.提.艾欧的小动作，依然在那里自言自语：“要是能想起来就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事情越来越模糊掉了。”
“可能是因为我老了？”我不确定道：“可我觉得我的记性还算可以啊。”
【……其实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
波.提.艾欧压着嗓子，声音一颤一颤的：【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她抬起头，一蓝一紫的眼睛清澈又干净，像泡在溪水里的莹润的雨花石。
“哎，为什么……？”
我话还没说完，波.提.艾欧便将指尖搭在我上下滑动的喉结上。
她轻轻按了几下我的喉结，脸贴在我的脸上小心翼翼的蹭了蹭：【别想嘛，好不好？】
“好吧。”
在波.提.艾欧和我温情脉脉的时候，另一边的兹薇灵终于化干戈为玉帛。
【虽然另一个自己是一个白痴，但这并没有影响我的聪颖！】兹薇灵哼哼唧唧地手牵手，重新走回那个麻袋旁边。
她俩齐齐弯下腰，用手指头戳了几下袋子，然后一人一边，“咻”地你下把绑着的绳子给扯掉了。
【哎——】
兹薇灵张大了嘴巴，异口同声道：【拆出一个了不得的东西了。】
的确挺了不得的，毕竟这个袋子里面装的可是一个人。
“布，布偶猫？！”心操人使难以置信道：“为什么她会在这里面？！”
我惊疑不定的瞪圆眼睛，拉着波.提.艾欧的手不由得加重的力度。
“结果连英雄都被抓住了吗？”我看着装在袋子里明显陷入昏迷的女英雄，声音涩的发苦：“你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个的？”
波.提.艾欧依旧是那副游离缥缈，与世无争的样子。她蹲下来轻轻摸了几下布偶猫身上的伤口，歪着脑袋道：【从一个浑身上下都是肌肉的怪物身上抢过来的。】
【我做错什么了吗？】在我的目光注视下，少女难得有些慌张：【我，我还以为那个拎着袋子的怪物是之前想要欺负你的那伙人的，的同伙……所以我就，就对它做了点过分的事，事情。】
【当然也没多过分啦。】波.提.艾欧连忙摆着手辩解：【就只是把它手上的袋子抢走，然后绊了它一脚而已。】
我揉揉她的头，无奈的劝慰：“不，艾欧，你做的很好。”
波.提.艾欧摸摸自己的头，啊哦了一声。
“那现在怎么办。”我垂下手，看向正在沉思的心操人使：“留在这里等，还是我们一起回去集合……”
我看着心操人使苦恼的模样，声音越来越小。
心操人使焦躁的咬着自己的指尖，他挑起眉毛，语气深沉：“回去？你确定半路上不会又遇到一个敌人？”
“但留在这里说不定也有敌人会过来……”心操人使开始自言自语：“而且又无法保证战斗力……”
他用手捂住脸，发出长长的抽气声。
我看向乖巧站在一旁的魔物姑娘，也跟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你不用担心。】兹薇灵劝我：【后面的那两个敌人应该被几个强战力给搞定了，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会送你的。】
“你是不是忘了我个性的负作用？”我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发着虚：“虽然现在我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要是等一下，你们谁放了个技能……我就晕过去了呢。”
“那样子的话。绝对，绝对会拖累大家的。”
兹薇灵犹豫的坐过来把我抱在怀里，她掰过我的手，紧接着十指相扣。
心操人使站了起来，看向了不远处，大概是合宿地的地方。
“还是先回去一趟吧。”心操人使的声音依旧带着不确定：“我想不到别的什么办法了……最起码让我确认一下。”
兹薇灵沉默的站起身，一把抱住我和心操人使。
【跑呗。】恶魔难得轻声细语的开口。
她展开羽翼，披着黑夜向目的地飞行。
波.提.艾欧只是愣了愣神，兹薇灵就已经飞出去了好远。
【呜？！等我一下！】
一半天使一半恶魔的少女尖叫着，急急忙忙地把布偶猫抱在怀里张开翅膀开始飞行。
在波.提.艾欧赶过来的过程中，已经到达目的地的兹薇灵缓缓的落在地上。
【哈啊，看起来战斗结束了？】兹薇灵放开我，头碰着头，脖子上的项圈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相泽消太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是的，让他跑了。”
地上残存着些许烧灼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焦糊味，树木被烧得发脆，接近碳化，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你们没事吧？！”心操人使看着四周的惨状，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使自己冷静下来：“之前……”
“我知道。”相泽消太露出了一副疲惫的表情，他叹气道：“这次真的很棘手啊。”
我眨眨眼，胸口闷得发堵。
“啊，那个……”
我张开口，眼前突然一片发黑。
我晕过去了。